见燕台(87)
言外之意,他甚至不愿因此浪费多余的情感。
“萧骋,你可以在最初就拒绝。”燕羽衣胸膛起伏,仰起脸令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冷道。
萧骋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嘴唇,松开捂住燕羽衣的手:“只是想看你能为洲楚做到什么地步而已。”
他话讲得太利落,令燕羽衣找不到半缕破绽,甚至还在隐约的对峙中落于下风。
如果还有能够威胁萧骋的东西,那会是什么。
而未及燕羽衣再开口说半句,萧骋再度触碰的深吻,瞬间掏空他仅存的呼吸,令他短暂地陷入意识空白。
事情好像已经朝着燕羽衣无法控制的境地而去。
对方的意图未知,却已然看破他的手段,只能被动地等待将来。
委屈,失落,慌张等等的情绪涌上心间,燕羽衣终于用带着哭腔的音调,冲萧骋吼道。
“我要杀了你!”
萧骋全盘接受,将燕羽衣揉进怀中,小心避开他的伤口,点点头说:“好,等燕将军痊愈后便可来杀我。”
此话与滚油添柴无异,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燕羽衣一口咬住萧骋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从他身体撕下块肉来。
病患方受了刺激需要发泄,萧骋还特地将燕羽衣往自己肩胛处贴了贴,确保他真的咬到。
声带连带着胸腔震颤,萧骋缓缓拍着燕羽衣的后背,像是哄孩子般,道:“小羽,去替我找套去折露集的名单来,可以用它来交换延迟交付矿场。”
第61章
得到折露集的名单?
简直天方夜谭!
燕羽衣从兄长书房那堆积成山,落灰无数的文书里翻找,也没从其中得到半分有关折露集的信息。
若说摆在台面上的东西,在后来皇宫被破后,西凉有人前来搜查过将军府,有用的东西皆被取走或是销毁,那么隐藏在书房的密室里,怎么也没有折露集的半个字出现。
严钦指挥亲卫们焚烧陈年文书,勉强从中拿出几封还有些用处的情报,走到望着火盆出神的燕羽衣身旁,道:“主子,不如直接找燕留,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有关双生的事实,燕羽衣其实并未专程找机会告知严钦,他示意严钦歇息。
严钦犹豫片刻,老老实实挨着主子坐下了。
燕羽衣:“有什么想问的吗”
严钦:“……”
“就算你好奇,大概我也没有句句有回应的本事。”燕羽衣担心严钦因身份关系有所保留,坦白道。
严钦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道:“既然主子一直在为家主办事,甚至也有代他打理朝政的权力,为何什么事都得从头查起。”
话说得含蓄,但燕羽衣听得出他所指。
“原本我与兄长武功相当,他甚至还在我之上,但着手政务后,修习有所懈怠,最佳的解决办法便是,由我代兄长前往边塞镇压,而他仍旧留于明珰城,在暗处协助陛下抗衡西凉。”
“他说,我只要替他守好边塞,那些朝堂中的中伤由他承担即可。”
燕羽衣叹息:“所以我并不清楚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又在和谁交往。”
严钦惊讶,脱口而出:“这分明是——”
“分明是切断我与朝臣的往来。”燕羽衣随意翻动陈旧泛黄的文书,双手沾满灰尘。
他也是在这几日寻找折露集的消息中,迟钝地反应过来,兄长的作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保护,而是在彻底切断他和外界的联系。
也正因如此,燕羽衣护卫太子逃出明珰后,不知该求助于谁,能够将全然的信任交托。
失去兄长这条线,他好像与整个洲楚都失去了联系。
纵览大局,若抛弃彼此骨肉血亲的关系,这简直是在将燕羽衣往火坑里推。
而燕羽衣沉溺于兄长的爱护多年,根本没将其当回事,反而更加依赖兄长,将整个燕氏视作敌人。
那时的他根本不在乎手中权力多大,只要能对兄长有所扶持即可。
“折露集涉及整个西凉与洲楚三品以上官员,偏偏我一无所知。”
燕羽衣蜷起手指,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这事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吧。”
“我知道的事情,兄长一清二楚,而兄长得到的消息,从未袒露半分。严钦,你觉得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出于……”严钦顿了顿,在燕羽衣的鼓励的态度中,咬牙道,“控制。”
“属下当年只是负责来往密信的小小暗卫,但在信房之中,也有互相争夺消息,隐瞒同僚独自邀功的情况出现。如果共享某种利益,同仇敌忾却有所隐瞒,只能证明一点。”
“他在利用感情做伪装,进行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主子,家主是您的兄长,或许另有隐情呢。”
连续数日的搜查,令燕羽衣越来越感到心惊,他自以为对洲楚的了解,其实全基于兄长口中所言。
而根据计官仪所言,计官奇被杀前,太鹤楼在朝中根基甚深,甚至在为洲楚维护百姓之间的名声中,做出过不小的贡献。
洲楚受唾骂,地位一落千丈,正是在太鹤楼隐退朝堂后的几年间发生。
计官奇被杀那年,燕羽衣水里来火里去,与贼寇打得热火朝天,甚至还得与大宸人有所摩擦,秉持着对兄长的绝对信任,哪里热衷从明珰城而来的消息,心中只有唯一的念头——
替洲楚守护每寸国土。
自己战绩斐然,兄长的地位才会逐步稳固,便有机会脱离燕氏宗祠的控制。
燕羽衣思忖着,说出自己近日的疑惑:“最初与萧骋在地牢对峙,他说他见过我,和我有交易,那会是什么呢。”
萧骋开口索要,便是确定燕羽衣能够得到。
“现在又要我拿出折露集的名单,或许在他的印象里,兄长在折露集地位极高,拥有话语权,甚至可能还主导其中的某个环节,”
严钦闻言,疑惑道:“折露集之中有景飏王需要的东西?手握狸州商会,来往消息应该没人比他更灵通。”
燕羽衣眸色深深,沉声道:“不,世上也有绝对的口风严密。”
当所有人的利益被牵扯进同一件事,拥有彼此至关重要的秘密,即便双方对立,也会在某个时刻成为坚固的同伴,又或者说是……
同伙。
兄长也是他们之中的合谋吗?
“找到了!”
恰时,房内传来短暂的骚动后,高个亲卫面露喜色,快步朝燕羽衣的方向跑来,严钦立即上前从他手中接过,递到燕羽衣面前。
封面制以牛皮,巴掌大的小册子,摸起来潮乎乎的,背面被虫啃噬得只剩半本。
住进将军府后,燕羽衣便将大半亲卫分出去打理园子。
以前为隐匿身份,他不大前往前厅,后宅也只在自己院中活动。将军府虽说是自家,但他却对这里知之甚少,索性借口翻修,将这里全部都搜查一遍,或许能找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亲卫便是从那批打理园子之中,近日又分出来的部分,埋头在书房灰头土脸地翻了好几日。
能够找到似乎有用的东西,自然分外高兴。
亲卫:“家主,这是在密室内的夹层中找出来的,跟着这册的还有许多账本,属下仔细看过,全都是这些年将军府名下置业的进出开销,但这册子中却只记数目,并未有借贷盈余,想来是不大愿意令人知晓的私户。”
将账目翻来覆去地观察,燕羽衣甚至将其放在烛光下比照每页,确定纸张并未使用什么隐匿字体的药水后,才将册子再度递回给严钦。
他吩咐道:“与折露集无关的东西,经你手处理过一遍后,再交给我吧。”
燕羽衣有自己的判断,眼见为所得。这与信任兄长,完全愿意将他当做自己的眼睛并不冲突。
若两相呈现的结果有异,或许彼此之间有除一方说谎之外的可能。
即他们讲得皆为真相。
“你说……我这种拒绝参与折露集的人是不是更荒谬。”燕羽衣转而对严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