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燕台(40)
萧骋挑选茶的手在茶盘中徘徊,从碧螺春再到自己喜欢六安瓜片,最终拿起贴着红纸未开封,写有九曲红梅的小罐。
“九曲红梅怎么样。”萧骋回身,询问道。
“嗯?”
面对萧骋出人意料的贴心,燕羽衣有些意外,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他也会在做事前询问别人的意见吗。
单手捏着茶杯,里头没了热水,杯壁从最薄的沿口开始泛凉,燕羽衣指尖泛白,说:“时间不早了,殿下应该还有事情要做,我便不多打扰了。”
萧骋以为燕羽衣急着赚钱,扬声冲外头的金作礼故意道:“金掌柜,本王是破产了吗。”
金作礼:“回主子,没有。”
“那么既然本王没有破产,燕将军便不必委身去拳场卖艺,替本王养家了吧。”
燕羽衣眉心一跳,起身便往外走去,他收回方才对萧骋的评价,几个月并不能改变一个人,反倒是他自己,该好好检讨,日后不要总是以片面所见判断真假。
外头围着许多人,却没几个敢拦着燕羽衣,一路顺畅离开当铺,燕羽衣艰难地穿过排队的人群,听到头顶高处传来含着的声音。
萧骋站在露台,兴致勃勃地朗声道:“拳场太远,我来送你。”
【作者有话说】
海星收藏是和排榜等一系列的数据挂钩的,订阅后,如果能点点收藏投喂海星就更好了,十分感谢,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大家的评论,但每次更新之后一直会仔细看每个人的反馈,也一直在想,如果评论区能像别人那样活跃,看到大家互相对于剧情的讨论就更好了。最近也在经历一些对于我个人而言比较艰难,需要鼓起勇气度过的事情,所以更想得到各种反馈,让自己变得没那么孤独吧。说起来我似乎很少在作话诉说自己的近况,但好像忽然有点忍不住了,无论是读者对于我的期望,觉得我目前的热度过低,希望我能更好之类的,我也一直觉得求评论求收藏之类的话说多了不太好,甚至有种觉得自己不配得感。但还是感谢,十分感谢大家能喜欢这篇文。
第27章
“欲注从速,概不退还!”
“欲注从速,概不退还!”
拳场未经官方明面允准,不敢当街大肆招揽客人,巴掌大的窗口设在巷尾墙角,其中却挤着十几号人,纷纷举着银票,挤挤攘攘地喊着让我先下注。
燕羽衣抱臂站在不远处,脸色微青,身旁带着面具的男人提着钱袋,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问道:“压谁赢面大。”
燕羽衣一字一句:“我。”
面对燕羽衣的自信,萧骋佯装诧异:“是么。”
“你不信?”燕羽衣心平气和地问道。
萧骋指了指墙上的牌子,字体歪歪扭扭写着十几个人名,其中有用朱笔圈住的,那是连胜多场的勇士,人气颇高。
观众押注拳手,多半选择胜率最高的那方,“昙花一现”被当做运气,常胜才算得上“将军”。像燕羽衣这种吊儿郎当打几场赚点小钱的人,根本不会被特别记录在案。
“你用那一百两赚了多少金。”萧骋极少在意拳场之类特别需要赌注的地方,他没有兴趣参与这种以运气当头的事情,与赌徒共处一室也令他浑身不自在。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原本赚来的银子便是想用在偿还在萧骋这的花销,燕羽衣说:“三千六百七十二两。”
“这么点儿?”萧骋嫌弃道,略有些失望。
燕羽衣从腰后摸出证明拳手身份的骨牌,要想名字挂牌,还得去拳场专负责排场的伙计那报道。
他丢下萧骋向前走了几步,又在萧骋的注视下转回来,指着男人准备在手的鼓囊囊的钱袋,认真道:“押我。”
远处赌徒们闹哄哄的,气氛中的火热令他莫名烦躁,稍恍神几秒便错过了燕羽衣说话。
燕羽衣觉得萧骋在犹豫,于是再度重复,并抬手抓住钱袋,往萧骋掌中重重一压,冲萧骋点点头,用“相信我”的眼神直视萧骋:“押我!”
“全部!”
“赚来的钱全部还给你。”
萧骋登时无语,燕羽衣是想用赌注偿还他在他这的衣食住行吗。
就算他所用的一切都是他借给他的,可哪有债主用自己的银子去做本金主动配合债人?
“押你有什么好处吗?”萧骋一指朱笔圈住的名字,说:“压那些人,胜率不是更高吗。”
燕羽衣从善如流:“他们没我厉害。”
“自然押我。”
这话落在别人嘴里,听见的人保准要笑不识抬举,但此时是燕羽衣脱口而出,语气中难掩骄傲自信,落在耳旁萧骋,竟忽然令他眼前闪过明珰城外,燕羽衣冲向他的锋利一击。
世上无人敢称自己无敌,也很难看到仗未开打便急着庆功的将军。
如此自信,认定整个拳场无人可击败他吗。
青年向着巷尾拐角飞奔而去,萧骋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低头动手松了松勒得太阳穴发涨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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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爷,请您跟我来。”
按照燕羽衣所言,萧骋在名叫“盏语”的名字挂牌后,趁所有赌徒下注完毕后,前去窗口放下钱袋。
负责加注的小厮极有眼力见,发现金额大,便从柜台后开门绕前来,主动引萧骋进拳场。
渔山有些犹豫,询问道:“二爷,是否需要属下以商会的名义……”
萧骋本想摇头,话到嘴边却颔首道:“告诉拳场不要给燕羽衣安排生死局。”
“否则就是在与商会作对。”
胜率上涨的拳手,若身后无势力支持,便会被拳场故意引导,安排“生死局”,即可以使用武器搏斗,并自负生死。
毕竟开设这种地方,也多是为了优先一些权贵进行金钱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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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赛台呈螺旋形盘旋向上,对战台设在最底处,与此相对应的,是最高处可纵览全局不受视线干扰,专为贵客所设雅座。
雅座之间用两道屏风隔开,萧骋落座之时,上一局刚分出胜负。浑身是血的拳手倒在血泊之中,膝盖翻转,脚踝骨骼朝外,显然是被人扭断了双腿。
胜利者绕场欢呼,投注者欢欣鼓舞,有人忍不住站起来喝彩,将事先准备好的花投向擂台。
西洲人奔放自由,情绪外露,若想表达喜悦与欢欣,便挑选合适的花赠予对方。
抱着装满鲜花的铁桶的幼童满场奔跑,桶中花束以极快的速度售出,擂台的血渍还未清理结束,花便已经卖光了。
腿旁的小几摆着几碟蜜饯,萧骋捻起海棠果往嘴里送,却在靠近唇畔的刹那停止,他将蜜饯放回银碟内,耳旁充斥着环场的嘈杂,烦躁地揉了揉耳朵。
来到西洲之后,萧骋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无法适应西洲的生活。
西洲人极其热爱欢聚,人与人肩并肩挨在一起,好像只要紧握住手,彼此便是最亲密无间的伙伴。
人与人的真心岂能如此轻易地托付,不被使用代价所赠予的珍贵,还算是珍贵吗。
然而在这些西洲人之中,燕羽衣或许能够算作例外。
他对“忠君”二字,执着地近乎于疯狂,却对所有人保持警惕,就像……
萧骋脑海中忽地闪过皇兄的身影,愣怔片刻后,蓦地笑出声。
他在渔山疑惑的眼神下摇摇头,否定地想,燕羽衣怎么能和皇兄相提并论。
唯一相像的,或许是他们不约而同地拥有维护皇族权威的信念,为此甚至能够付出生命的代价。
萧骋很难苟同,甚至觉得为皇室效命是在浪费生命。
人生寥寥,短暂几十年,非得逼得自己成为被束缚的奴隶吗。
恰时,方才带萧骋入场的小厮再度出现,双手捧着镶着玛瑙的银质托盘,跪在萧骋脚旁恭敬道:“裴总商,这是今日登台的拳手名录。”
燕羽衣的假名“盏语”,静静躺在倒数第二的位置,所有人的名字也古西洲语写了一遍,跟在官话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