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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燕台(106)

作者:迷幻的炮台 时间:2024-12-30 09:33 标签:年上 狗血 相爱相杀

  水流远比燕羽衣想象得激烈,他被萧骋扯着半边肩胛,始终用不着什么力气,只好徒劳地任由身体漂流。
  体温流失飞快,他艰难地摸索着,如果能找到什么把持的东西,或许能够顺着它上岸。
  白日目视方便,现在只能捉瞎,何况还有个拖油瓶似的景飏王。
  但莫名的,燕羽衣没那么害怕,或许是疑惑与愤怒越过了恐惧,他只想找到真相。
  世上比生死更可怕的,是不明真相地被推着走。
  鼻腔被灌进冰凉,唇齿全是泥土的腥味,锋利的石子滚进散乱的衣领,不断摩擦着刀伤剑痕。
  “萧骋。”
  燕羽衣用尽力气,努力让自己的脸浮出水面,声音发颤却嘹亮。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经受你的怒火,凭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凭什么我们要走到这一步。
  萧骋,凭什么你想死的时候,就得带着我。
  而我想死的时候,却得在前缀加上期限,完成那些应尽之责,耗尽最后的价值才能被抛于荒郊野岭。
  而自始至终,萧骋始终并未回答他只字片语。
  身体力行地告诉燕羽衣,此时此刻,就是要将他在水中折腾得毫无还手之力,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事实证明,景飏王也做到了这一点。
  兼程跋涉的身体,最后那点精神也被消耗殆尽,燕羽衣用意志力强撑至今夜,已是往日不可突破之极限。
  就算心脏再难以承受疼痛,他也得咬着牙坚持下去。那该死的蛊总是在最不合时宜的地方发作,就好像事先知道他必须得坚持才有结果。
  眼前走马灯闪过,他看到自己幼年骑马挽弓,少年于雪中习剑,霜落沾梅的季节仍喜欢赤裸着上身,与士兵们共饮烈酒,以及——
  追赶着日照金山,许下能与兄长正大光明并肩的机会。
  他不明白萧骋,看不穿世事,就连那丁点的安宁与信任,好像也垂在悬崖间,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意识彻底消散前,燕羽衣终于摸到了萧骋的脸。
  轮廓分明,骨骼锐利地几乎刺穿他的手指。
  ……
  极地迎来的漫长永夜,消弭着军营不熄的火焰。
  而属于西洲的光明,则比黑暗短暂数倍。
  越往边塞走,这种夜晚便更压抑,即使室内温暖如春,仍旧料峭瑟缩。
  “燕将军吃一口吐一口,根本喂不进去。”渔山说。
  男人靠坐在躺椅中,看着侍卫禀报,单手抵着额角,失神半晌,忽而定睛恍若初醒。
  “什么?”萧骋声音压得很低。
  渔山看看藏在门口,拒绝迈过门槛的秋黎棠,重复道:“就算把汤食灌进去,不出半刻,燕将军也会吐出来,棠大夫没法子治。”
  萧骋冷笑:“庸医。”
  “……”秋黎棠蔫头耷脑,懒得反驳。
  “本王记得药库随你取用。”萧骋冲秋黎棠的方向勾勾手,语气倒正常,但目光要杀人。
  言外之意是,多少珍贵药材还不够你挥霍的吗。
  秋黎棠表情心如死灰,似乎对这次治疗十分挫败。他看着萧骋欲言又止,极少见地将唇抿成线形。
  “殿下,再好的药也只能医身。”
  “本王又没问别的。”
  “燕将军难以吞咽,乃心病所致。”
  萧骋闻言,不,看着秋藜棠嘴唇开合间的弧度,忍不住笑了:“他?吃好喝好睡好,什么都有,有心病的是本王。”
  病人自信不可怕,可怕的是病人盲目自信。
  秋藜棠低着头,再度欲言又止,别在腰间驱逐水土不服的香包幽幽地散发着清爽的香气,从他这边飘至萧骋脚底,再随着空气的流通而萦绕鼻翼两端。
  萧骋问:“这是什么味道。”
  秋藜棠老老实实答:“是臣的香包。”
  “你猜燕羽衣营里的猎犬闻得闻不出这香气。”萧骋微微俯身,将手臂放在小腿肚中央,饶有兴趣道。
  秋藜棠飞快扯掉香包,并将其藏在身后,干笑道:“是。”
  顺着河流而下,萧骋离开没多久,渔山等人便借口出去寻找,极快地甩掉了燕羽衣带来的那些士兵。
  顺着河道走,便可逃避被气味追踪的可能。
  一行人趁夜前行,抵达方培谨名下酒楼后停止赶路。
  萧骋将擒住燕羽衣的消息传回明珰城,用不了多久,方培谨定有所动作。
  或是以燕羽衣威胁洲楚退兵,让出边境管理权,或者直接趁此机会,暗中杀了燕羽衣,届时洲楚拿不出燕羽衣离开明珰城的证据,况且未行旨意,私自拥兵离开京城,乃是大罪,无论如何这个跟头也得洲楚自己吃。
  男人挑刺挑够了,披衣起身走出门外,环顾四周,院里都是方才进来被他骂过的下属,个个耷拉着肩膀。
  壮硕的汉子们见萧骋如老鼠见了猫,纷纷低头将存在感降至最低,直至萧骋从他们身旁经过。
  每向前走一步,萧骋都能听到瞬间放松的呼吸声。
  他忍不住又倒回去,半步半步地往后退,趁着月色看清楚所有人的脸,态度温和且悠扬。
  “怕什么。”
  “跟了本王这么多年,又不会吃了你们,逢年过节该赏的一样没落,珍玩珠宝成箱成箱地带回去。”
  萧骋勾起唇角,走到队伍最末尾的那名侍卫面前:“说说,究竟在怕什么。”
  侍卫在景飏王的提问下发抖,却仍旧得声音洪亮地答:“回殿下,是、是陛下吩咐过。”
  “陛下吩咐过,要属下等护卫好殿下周全,如若殿下身体受损,便株连三族严惩不贷。”
  萧骋哦了声,他是在离开前从皇兄口中听说过此事,但他觉得这并没什么大不了。侍卫都是他千挑万选,并未经皇帝之手条件,是真正称得上他景飏王府中的亲卫。
  即便那修建在大都的王府,他从未真正踏足过。
  “放心。”萧骋从怀中取出这间酒楼唯一的秘密,通向审讯地牢的钥匙,放在掌心轻轻捏了捏,而后抛给方才他问话的侍卫。
  “去把门打开。”
  侍卫双手接住:“是。”
  -
  准确来说,这间酒楼并未是萧骋提前打过招呼,从方培谨那里拿来的。
  进入酒楼前,渔山带人彻底清洗过,甚至在拿出令牌,亮明身份后,也并未对这里的小厮随从们手软。
  偌大酒楼,稍微发出些细碎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用钥匙打开密室大门,牢房挨个展露于眼前。但这里不同于寻常地牢,每件装修细致,若忽略那些规律排布,以铁杆做禁锢的牢门,还真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厢房。
  行至最里,青年长发湿漉漉地散乱于地,像蜿蜒的小蛇,又好似遍布的藤蔓。
  那张苍白的脸,就埋在衣衫与厚实的棉被之中。
  从水渍的痕迹来看,大抵是醒过,甚至努力想要逃出牢房,但因体力不支而中途晕厥,至今昏迷未醒。
  丝丝血渍从燕羽衣的腰际渗透,鲜艳地染红被褥一角,更衬得肤色洁白如雪。
  萧骋深深望着燕羽衣,敞开的牢门就在他眼前,却还是驻足良久。
  幽室空气稀薄,叫人无法辨别时间的长短。然而可惜的是,萧骋从收到燕羽衣来信,再到被西凉追杀,双耳失去听觉后再未恢复。
  这是他失聪最长的一次,却将心音听得清楚。
  他知道他该做什么。
  比如将燕羽衣掳走,令西洲朝局再度陷入无法抑制的混乱。
  那困扰他半生的命运,裴谵这个不被祝福的名字,总该在某个时间得到真正的解脱。
  萧骋解开氅衣,轻轻盖在燕羽衣肩头,双膝抵着冰凉地面,弓身将燕羽衣一点点地揽入怀中。
  拨开那凌乱的额发,露出青年小而精致,做起表情来,却无比狂妄,令人忍不住想要用水熄灭他那份焰火的脸来。
  “燕羽衣。”
  萧骋轻轻念着燕羽衣的名字,唇齿微张,正欲说些什么,眼前的烛火却骤然被一股气势汹涌的风所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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