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燕台(151)
提及打仗,所有人精神抖擞,从分叉口兵分两路。
燕羽衣也想过萧骋被方培谨关押,但以方培谨的脾性,真的能控制得住萧骋吗。
而方氏府邸并不只居住方培谨一人,若事态失控,景飏王出现在方氏,那么就算西凉将燕羽衣勾结外敌的泼出去,也会有另外一种声音出现。
西凉私自与景飏王交易。
因此,能够将萧骋彻底把控的地方,必定四处严密看守,最好是什么能够设有牢狱的地方。
也得随时能够调兵遣将,以免萧骋逃走。
整个明珰城,敢跟大宸对着干,甚至忽略洲楚所辖范围的,只有一个人——
严渡。
尽管燕羽衣并不明白,严渡对萧骋那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甚至他们从前在火烧明珰那件事上,是有直接联系的,否则萧骋怎么会在城外准确抓住太子。
真相丝丝缕缕地连接着过去,通向未明前程的未来。
洲楚闯入西凉官员居住场所,自然引起无数侧目,燕羽衣这张脸,整张京城都认得,带兵在禁止策马的街道狂奔,立即引起城中巡防的注意。
他与巡防打了个照面,对方显然认出了他,但愣是直接扭过头当没看见,可见东野陵教导得很好。
诸多府邸跑出来围观,甚至还有的直接骑马追了上来。
护国将军府的一举一动,皆牵扯朝堂内外,谁不想得到第一手消息好尽早做判断。
这对燕羽衣来说,大张旗鼓并非坏事,至少大庭广众露面的是他,严渡若想有所动作,必定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严渡府邸是新装修的,却也沿用的是先前告老还乡官员的旧宅。
京城官员府邸并非私家所有,乃朝廷分管统派。
斩断步靳森头颅的功劳算在严渡头上,背后又有西凉群臣出力,自然得了个地段风景极好之所。
也省得燕羽衣犄角旮旯,绕来拐去地去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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崭新的府邸牌匾就在眼前,燕羽衣甚至来不及勒马,径直从马背跳了下去。
守门的士兵迎面而来,雷霆出鞘,毫不犹豫地向对方斩去。
毕竟是府兵,看门尚可,遇到燕羽衣这种真枪实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根本挨不住他那一剑的突刺。
随手划拉便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惨叫被奔涌的鲜血封喉,血花溅起三尺高。
燕羽衣冲的速度很快,身旁亲卫迅速结成作战突击的阵型,一路护卫他直奔主厅。
整个严宅清冷简洁,并未有任何奇山怪石装饰,称得上是“一马平川”。
环顾四周,燕羽衣冷道:“搜索各处,若发现景飏王,立即吹哨示警!”
十几名士兵得了令,三人为一组地散去。主将调遣,必有其用意,再多说半句都是浪费时间。
整个府邸过于寂静,像是在等待什么人般,为其专门准备的陷阱。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大路向前,迎面是一座与将军府装潢极其相似的长廊,燕羽衣喉头滚动。
不,那就是将军府。
一比一打造的后院。
每一寸台阶,每一方景致,甚至是花草树木,活像是直接从将军府搬过来般,诡异且精致。
如果猜得不错,长廊之后,便该是燕羽衣如今居住的内室,自然,也是严渡先前所起居的地方。
自成为家主后,燕羽衣便挪去前院,幼时住的小院荒废,有用的东西全部都搬走,剩下的空撂在远处落灰。
既然严渡怀念从前,为何非得狠绝至此。
燕羽衣紧了紧手中的剑,剑锋垂地,木质地板发出清晰可闻脚步声,再放慢速度,也无法掩饰他正在抵达的消息。
树荫葱郁地形成道天然遮挡,垂坠的花瓣没入小桥流水,游鱼摆尾若隐若现,草木幽微的香气,被潮湿的味道所裹挟,不必风吹,天然地带来凉意。
以剑鞘掀起树梢花蔓,庭院中的陈设,淡然抚琴的男人,令燕羽衣心脏猝不及防地漏跳一拍。
“嗡——”
严渡抚琴勾指。
“幼时母亲曾教你我演奏,虽学得进去,却没觉得有趣,如今在抚,竟也是个静心的好消遣。”
他抬眼,眼瞳比燕羽衣的琥珀更深,所承载的情绪更易隐匿,也最深沉。
“……”燕羽衣沉默。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兄长与自己似乎没那么相似了。
他和他的外貌看起来好像也分别有了变化。
是什么呢。
从他再也没能明白兄长心中所思那刻起吗。
亦或者,他自以为的读懂,其实只是他完美的伪装。
真正的长子,就该是面对血亲也运筹帷幄毫不留情,甚至明知胞弟看重,也毫不犹豫地想要摧毁。
燕羽衣微偏了下头,余光扫过所有,再多的内心波动,都隐匿于云淡风轻的一句提问:“将这里修成我从前居住的院子,严渡,你是想羞辱我吗?”
严渡旁若无人,丝毫未被燕羽衣打扰,对着琴谱缓慢地演奏。
曲不成调,调不成歌。
很快,他变得有些不耐烦,接连弹错几个音节后,失手扯断琴弦。绷紧的弦音发出破碎的鸣音,瞬间弹射的力道,直挺挺地抽打严渡高挺的鼻梁。
血痕青紫,新鲜粘稠的血液从鼻尖滴落至月白衣襟,恰巧凝固在绣以紫色海棠的花蕊中。
“羞辱又如何,不羞辱又怎样。”
“小羽,今日带雷霆剑闯我府邸,是准备好与兄长对着干了吗。”
“血亲之间,何苦走到这一步。”他的声音略带沙哑,似乎很疲倦。
燕羽衣开门见山:“萧骋在哪。”
“萧骋,萧骋,萧骋。燕羽衣!你来我着就是为了质问萧骋在哪?!”
严渡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俯身抱起古琴,骤然猛地将其狠狠往地面砸去,琴声迸裂,碎屑横飞。
男人平静如水的态度瞬间被狠辣侵占,面露狰狞地光脚走向燕羽衣。
他用力抓住燕羽衣的衣襟,指着万里无云的天际,死死盯着他道:“燕羽衣,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对得起燕氏培养,列祖列宗的期望吗!”
“竟然与大宸人为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勾当?”
“勾当?”燕羽衣微微颔首,嗤地笑出声。
“你觉得是勾当?”
“那么如果我说我与他还有过从甚密的交情,还要与他结合婚契约,你是不是还要把我押去祖坟告罪?”
“严渡,那都是你的事情。”
严渡咬牙切齿,若眼睛能杀死人,燕羽衣早已死了千百回:“燕羽衣,这个世上只有你,只有你不能与我对着干!!”
“老实说。”
燕羽衣没有躲避严渡的视线,反而诚恳地说:“话本里那些找到喜欢之人,与其归隐田园的故事,如今想来并非杜撰。”
“若兄长觉得痛苦,或许是钟情之人并未出现,致使整日只有复仇痛苦。”
此话放在平时的劝诫,当下情境,更是显而易见的拱火。
“燕羽衣!!”
严渡果然被燕羽衣瞬间点燃,扬手冲燕羽衣挥去。
啪!!
男人右脸赫然出现根根分明的巴掌印。
……
严渡打的是自己,他根本没对他下手。
他表情僵硬,忽而极其怪异地冲燕羽衣笑了下。
“我苦了这么多年,凭什么最终站在天下人面前,受尽追捧的是你。”
“应该在将军府化作灰烬的那夜就杀了你。
“……”
燕羽衣这次终于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顺带推下预收的破镜重圆《半岛玫瑰》,风味是大家喜欢的狗血,如果喜欢的话请点点收藏,如果收藏多一点的话,说不定就无缝衔接了(闭眼),无论如何也感谢!
第108章
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将刀捅向哪里,才是对方最无可阻挡的软肋。
哐当一声,雷霆剑坠地,燕羽衣踉跄几步,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