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燕台(53)
也省得他日后四处搜刮钱财。
昨日离开浣竹溪,尽管与计官仪起冲突,但先前挡在竹林外的李休休,态度倒转变不少,这是个机会。
燕羽衣弯腰拾起放在脚边的雷霆。
叮。
手腕有什么东西从袖口滑落,他定睛。
是五帝钱的手串末端的花穗,用贝珠装饰,珠面嵌以碧玺,放在光下熠熠生辉。
萧骋送的。
要带萧骋去浣竹溪吗,燕羽衣再度陷入挣扎。
“渔侍卫,此次郑姑娘前来,是为了治王爷的病吗。”
“昨夜主子又没犯病。”
秋藜棠打了个长长的哈切:“心病还得心药医,我看王爷和燕将军斗嘴的时候,精神倒挺生龙活虎的。”
“难道你想回太医院伺候宫里的贵人?”渔山问。
秋藜棠连忙说:“算了,治病治不好,被满门抄斩陪葬的福,还是送给其他太医们吧,我消受不起。”
“对了,王爷今日得换服药喝……燕大人?”
秋藜棠与渔山并肩走,见院中还有别人,发现是燕羽衣。
燕羽衣眼睛扫过对方怀中的药碾,以及渔山手里拎着的药箱,全然当没听见他们说什么。
回房略加整理,晨曦微升,燕羽衣提剑出门,在走廊拐角处碰见提前等候的萧骋。
景飏王衣着还是一贯的张扬,长身玉立,执萧的手隔空点了点,道:“不用早膳吗。”
燕羽衣皮笑肉不笑,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东西。
他轻飘飘从萧骋身旁掠过,绕去后院马厩。
直抵浣竹溪的路,他已经练就闭着眼都能找见得本事,马也轻车熟路,无需主人引导,直接朝着竹林奔去。
空气潮湿,夏日的时辰,也就只有这会才能享受几分凉爽。
道路不算平坦,但燕羽衣被颠簸惯了,之前打仗走过比这还难行的路……倒是那位金尊玉贵的王爷,燕羽衣用余光瞥了眼斜后方的萧骋,诧异他竟未抱怨之余,忆起秋藜棠晨起那句。
郑姑娘,治病。
直隶大内的太医院,汇集天下名医,秋藜棠随身侍候萧骋,足见医术高明。
但听秋藜棠的语气,是有什么病,连他也无法医治,需请外头的大夫会诊吗。
难不成萧骋身怀隐疾?
转眼间,竹林已近,李休休一袭白衣,站在昨日对燕羽衣承诺的地方等待。
“走吧。”李休休并未多言,甚至连突然出现萧骋这种陌生人,也只是略看了看,甚至没要求燕羽衣介绍。
接连多日,燕羽衣被李休休追得条件反射,拇指指腹扣住剑鞘,下意识做拔剑前的准备。
现下一路畅通无阻,看着李休休纤细的背影,燕羽衣忍不住问道:“昨日多有冒犯,不知计官仪大人今日心情如何。”
“气得要命。”
李休休没给燕羽衣半点希望,直言道。
“大夫说他肝气郁结多年,燕将军并非第一个惹恼他的人,自然,也不是最后一个。”
“离开太鹤楼后,计官仪便一直住在这吗。”燕羽衣问。
李休休点点头,道:“是。”
计官仪住处门前有一牌匾,用西洲古语书写“竹园”二字。
他们走到牌匾下,李休休推门,忽地记起什么,语气仿佛劝慰道:“请不动他出门,也不都是你们的原因。”
“还请姑娘指教。”燕羽衣礼貌道。
李休休:“计官仪很少去人多的地方,也懒得见人。”
她叹得无奈:“比起出门走动散心,他更喜欢在房中躺着看书。”
“我倒希望他能多出去走走,哪有人整日待在房中不与外头的交流。”
李休休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也是说给在场的二人听,其中意味,似乎是希望他们能说动计官仪。
燕羽衣与萧骋交换眼神,未来得及开口,计官仪的声音突然隔着墙响起。
“休休,上次那本书去哪了。”
李休休径直往廊下走,动作利落地推开门,燕羽衣做好拜见计官仪的准备,故而略理了理衣襟。
裹挟着草木香气的凉风,瞬间灌进内室,出乎燕羽衣意料的,并非寒冬腊月,计官仪居所竟然还挂着月白的厚重窗帘。
不,那甚至不是窗帘,更类似于军帐,严丝合缝地将整间内室包裹。
其中光线昏暗,唯独角落烛光闪烁。
突然,有什么森白从眼前一晃而过。
唰——
里头的人动手将帘帐重新盖了回去。
李休休皱眉,语气掺着几分嫌弃:“计官仪,出来晒晒太阳。”
“有大宸的景飏王,和洲楚的将军陪你晒太阳不好吗。”计官仪音调慵懒,似是累极。
“这两位作陪,旁人可是做梦都想不得呢。”
李休休:“出来,今日是你带小可出去玩。”
“方才我已将小可放去后山,大约中午它就会回来了,别怕,它找得到回家的路。”
晨光落在前廊,倒映这垂在檐旁的竹叶落影,李休休剑在左右手倒了个来回,忍无可忍地出鞘,扬手将帘帐劈了个大洞,动作果断凌厉,莫名有种不止做过一次的娴熟。
燕羽衣从旁围观,心中盘算“小可”是何方人士。
下属,学生?以计官仪的年龄,以及李休休略显担忧的表情……难道是计官仪的孩子?
这是人家的家事,作为有事相求的外人,现在还是闭嘴旁观为好。
“小可才五岁!”李休休又怒道。
计官仪声音更低了,像是昏昏欲睡,说:“五岁的小狗,放在人堆里也是及冠狗。”
“休休,孩子长大了,要学会放手。”
李休休:……
【作者有话说】
本周榜单任务比较多,今天再更一章
第37章
小可是条长毛小狗,被找到时,已在后山的池塘旁滚了一身泥。
李休休抱着小可蹲坐在水槽旁,动手为小可清洗,并向陪同她寻找小可的燕羽衣与萧骋道谢。
“二位远道而来。”
李休休叹气,过意不去道:“却在山中找了一上午的狗。”
燕羽衣在军中喂过豹,熬过鹰,却唯独没养过这种放在后院逗趣的娇小动物。
他笑道:“我请大人出山,自然带着诚意,小可是计官仪大人的爱宠,理应为大人分忧。”
小可汪汪大叫,站在阳光下疯狂抖动皮毛,水珠飞溅。
李休休裙摆湿了大半,她混不在意地抱起小可,缓步走到燕羽衣面前,轻声:“我带你进去。”
为计官仪做决定?
燕羽衣闻言微诧,眸光流转,李休休竟不是计官仪家中侍卫。
小可在李休休怀中翻滚,她控制住它的前爪,继续解释道:“是否能说动计官仪,全在燕将军怎么做,并非只有我带你进门,才能请他离开浣竹溪。”
“既然当年那些事,你说你没有做,计官仪却断定是燕家与太子所为,倒不如趁现在说清楚,免得大家日后烦恼。”
萧骋也觉得此法可行,低声道:“不妨一试。”
木已成舟,计官奇的死已经被算在洲楚朝廷头上,就算有什么误会与冤屈,计官仪这关过不去,辩解再多也是白搭。
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先见了面再说。
燕羽衣颔首,起身道:“麻烦姑娘带我面见计官奇大人。”
李休休一指破洞的帘帐,格外实诚:“请。”
意思是你们离得近得很,带路免了,直接进吧。
燕羽衣失笑,也不再做那些假模假样的虚礼,抬脚走向内室。
作为大宸的亲王,萧骋在这里自然是外人,得留在院中等候。
这些洲楚人之间,矛盾再深,也好歹是同在朝廷做官,为西洲办过事。平日打得热火朝天,却也还是同属一脉,面对敌国,自然而然同仇敌忾。
“王爷不去吗。”
李休休明显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