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78)
出乎意料地,总是对他假笑敷衍的秦鹿竟然收了笑声,抱臂倚墙,含笑睨他一会儿。
“小凤儿可是本座的同道中人。本座爱惜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伤他害他。”
商吹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想开口大骂,却听秦鹿继续道:“……若能一道夺魁面圣,真是再好不过。我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队伍之中,也只有你不相信。”
“……”
“吹玉啊,我还挺高兴和你们一起出门的哦?”
第039章 观棠县
和微茫一起行动的府君,名唤胡缨。
虽然众人称她府君,但她实际的身份,是和无二散人一样的观天楼守楼人。
在和微茫的交手之后,五十弦的肩膀一片青肿,凤曲的衣服也被刮破不少,好在都无大碍。
穆青娥给两人上药,驾车的重担就落到了商吹玉头上。
而微茫此行没能拿下花游笑,本人也不知去向,胡缨却不知从何得知了凤曲一行人已经拿到认可,甚至笑着丢来一瓶金疮药。
“比起我们,‘摇光’大人的伤势好像更加严重吧?”凤曲回忆起那一剑刺入的手感,还是心有余悸。
虽说那是阿珉刺去的一剑,但他们既然一体双生,该赔罪的当然也要一起。
胡缨打马徐行,和他们的马车齐头并进。她本来是被“摇光”临时叫来,没能抓到花游笑,现在就要独自返回观棠县,正好路上和凤曲等人聊聊闲话——胡缨倒不忌讳,甚至颇为享受。
“那有什么紧要的?我们大人没那么娇气,不妨事的。”
“娇气?”凤曲想起那一股股直飙面门的滚烫的血,不禁哆嗦,“再不娇气,也会疼吧?”
五十弦一边让穆青娥上药,一边忍不住接过话头:“她真的不怕疼吗?那剑刺进去的时候,她居然完全没感觉一样,都不捂一下伤口,直接就……”
胡缨笑吟吟转移话题:“我们大人心志坚定。”
凤曲却品出一丝不对。
微茫的动作的确太流畅了些,寻常人哪怕再怎么视死如归,也不太可能完全不受剧痛的干扰。阿珉那一剑刺得极深,换作别人,只怕当场就会气虚委地,奄奄一息。
不过,微茫已经认可了他们队伍,他也不好再问。
“请问,‘摇光’认可的标准是什么呢?”穆青娥冷不丁开口,“是因为凤曲刺中了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如果是以刺中为要求,恐怕不少队伍都达不到吧。”
今日见识了微茫的本领,就能看出她的能耐不容轻视。
之前还说只要围攻就能拿下,但她只身一人,也能同时应对来自凤曲和五十弦两人、以及秦鹿两名影卫的截杀。
要知道,这围攻微茫的四个人单拎一个出来,都是外界傲视群雄的存在。
如果一定要伤到微茫才能得知考题,那对考生也太残忍了一些。
胡缨眉梢微抬,笑说:“刺中?这个条件有些过于严苛了,大人岂会这么不近人情。不过要说‘标准’,其实也是看大人自己的心情,但据我观察,有一种人是万万不可的。”
穆青娥隔着车窗对她抱拳行礼:“洗耳恭听。”
“唔,其实你们队里就有一个呢,我原以为是绝对不会让你们通过了。”
凤曲瞪大眼睛:“我们?谁?”
“就是杀心过重、野心过盛之人。”胡缨竖起一根手指,“朝廷要选的是武林盟主,又不是第一刺客,我们大虞还是讲究礼义仁德的,即使是江湖人,侠气可以,煞气还是不行啊。”
五十弦摇头晃脑,拖长尾音:“煞气还是不行啊——”
穆青娥轻啧一声,也把目光投向了凤曲。
凤曲仍旧扒着窗户,苦思冥想:“煞气?我们有谁杀气重吗?”
思来想去,凤曲哎呀叫唤:“不会是说花游笑吧?大人明察,我们和他真不是一路的,我们个个都是守规矩讲道德的……”
“小凤儿,”秦鹿一手合上车窗,笑着打断了他,“我们快到了哦——观棠县。”
话音刚落,胡缨的提醒也在车外响起:“观棠县内门户紧闭,比令仙县管得更紧。你们的目的地,是城西北的一座酒楼,叫百里酒庄。你们过去,就报我的名字和商公子的名字,那儿的人自然晓得你们的身份。”
五十弦问:“这是主考方指定食宿吗?不会趁机涨价吧?”
胡缨噗嗤一笑:“是给你们免去食宿。酒庄里居住的都是考生,也有观天楼的门人在那儿等候,他们会为你们述明宣州考试的全部内容。”
“我再最后提醒你们一遍,也是看在你秦鹿算我们半个同僚的面上。
“这趟考试事关重大,说是关乎你们乃至你们族亲同门的脑袋也不为过。一旦住进了百里酒庄,就是死生不论。”
胡缨一勒马缰,隔着车窗虽然看不见秦鹿表情,但她还是仁至义尽,把自己的关切都说个干净:“若是遭遇什么你们不能处理的意外,都可以到观天楼来寻我——当然,那时就不是平白无故的帮忙了,都是明码标价的交易。但愿你们不会沦落到那步田地。”
这说的,就是类似前世阿珉所作的“交易”了。
一根手指、一颗眼珠,想想都浑身发疼。如果可以,凤曲当然也不希望重蹈覆辙。
说罢,胡缨也不等他们道谢,对着车厢拱手一礼,便一振马鞭,长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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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胡缨所说,观棠县内比令仙还要冷清。街上来往的兵卒甚至比行人商贩还多,层层防守,,人人面上都带着恐慌,好像全城都已陷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紧张。
凤曲已经猜不出是官府禁止百姓外出,还是妖邪引发的混乱让居民不敢再露面。
总之,这一路由南而北的差别,也让他理解了为何“妖邪之说”如此荒谬的谣言会有人听信,两地对比,实在让人唏嘘。
好在百里酒庄并不难找,它是观棠县有名有姓的酒楼,随便寻个巡街的官兵问路,就能打听到百里酒庄的地址,接着长驱直入,毫无阻拦。
百里酒庄外,两道身穿黑袍的人影守立门前。
二人面庞干瘦,气息却很祥和宁静。端守的姿态如两座老石,极易被忽视过去,众人却明白,越是这样气势沉着的前辈,越是不能轻易招惹。
商吹玉勒马停车,凤曲等人鱼贯而出,在酒庄门外站作一列,凤曲为首,朝两位老者见礼。
“冒昧叨扰,是胡缨大人让我们来此。”凤曲顿了顿,道,“说是报上‘商吹玉’的名字即可。”
两人不卑不亢地还礼,也不检验他们身份。
其中一人将桃木削的手杖往地上一拄,紧闭的大门豁然震开,露出庄院内里宽敞的青石路道。另一人信手接过马缰,唇里吹出一声口哨,双马便自发跟了上去,不消牵引,亦步亦趋。
“随老朽来吧。”开门的老者忽出人言,也不多看,默默领着一行人徒步走进门内。
凤曲左右看了两眼,心下一横,跟着走了进去。
这一条路约有百尺左右,并不算远,两侧植株攒簇,最惹眼的便是一棵古槐。
槐上停着三两只黑鸟,老者过时,黑鸟并未惊动,但等凤曲跟上,啼鸣声声,群鸟乍然飞离了枝头。老槐无风自动,凤曲才留意到,槐下一泓小池,池畔一个小童捧书慢走,边走边读,但他脚步过处,也没有雀鸟惊飞。
难怪微茫不许煞气太重的人进入。
无论是两个老者,还是这名小童,凤曲都能看出他们虽然面相淡泊,但多半深藏绝技、不可小看。可他们却能毫不刻意地融入这片山水——仿佛一身兵戈锐意都能敛藏进骨血,半点不会惊扰自然。
随着脚步深入,他们来到主楼之前。
老者抬手推开大门,袍帽适时脱落,云冠岌岌,更显得他仙风道骨。
老者道:“诸位请进。”
方才读书的小童不知何时也近到跟前,帮忙扶住另一扇门,凤曲分神间和他对上眼神,见他眼睛弯成月牙,笑容乖巧而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