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201)
莫饮剑自己当然没有被孤立的感觉。
但他说自己去找零工都被拒绝,只有这间打铁铺收留了他……
“夫人,你别理他。他才是放屁呢,那个破剑胚才不值得这么多钱,再说了,二十两,哪需要找我爹要,我的玉佩——”
凤曲上前半步,卸下自己的荷袋。
“我现在只带了十五两的银票,还有五两,稍后就回客栈取来给您。”
“噢,看来你这‘夫人’也来头不小?”
“……在下是个画匠,代人作画换些盘缠而已。”
铺子里静了一会儿。
莫饮剑呆若木鸡:“夫人,你哪来的二十两……”
凤曲斜他一眼:“商公子给的‘定金’,恰好二十两,我才刚折成银票。”
原计划能用十年的!
可恶!
“不过银货两讫,我还了您的剑胚,饮剑的报酬也劳您清算一下。”
凤曲微笑着对铺内躬了躬身:“他是第一次做工,如有欠妥之处,还请您多多指教。”
第094章 铜耳挂
打铁铺内传出一声嗤笑。
老板仍未露面,但他似乎对凤曲的反应早有预料,哪怕凤曲已经把银票双手奉上,老板也只是慢条斯理地回答:“你在代表莫少主啊,能算数吗?”
莫饮剑两眼一瞪,下意识又想发飙。
但被凤曲的手腕一挡,莫饮剑的嘴唇抖了抖,拳头握得死紧,不情不愿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坏剑胚的!”
旁观的人群哑然一片。
“对不起”三个字是能从十步宗少主嘴里蹦出来的?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张县令连忙打圆场:“少主只是年纪小,下手没个轻重,可心性不坏呀!就像这位、呃,这位夫……少侠说的那样……”
凤曲微笑着对他颔首:“鄙姓倾。”
“喔!就像倾少侠说的,”张县令对他抱拳一礼,抖着胡子好言劝说,“少主是第一次做工,有什么疏漏也是情有可原。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两个孩子都道歉了,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在睦丰县做官真挺难的。
凤曲暗地里替张县令摇摇脑袋,万众屏息之时,打铁铺里总算又传出一声冷笑。
“呵,倒显得跟我欺负小孩似的。放心,要计较,我也是找他爹计较,可没心思为难两个十几岁的小辈!”
里头话音一顿,老板接着问:“——不过,你小子,方才说你姓倾?”
凤曲不卑不亢地一礼:“晚辈且去岛倾凤曲。”
“且去岛”的出身报上,周围再次炸开了锅。
人们看过来的眼神又惊又怕,还带着些许的钦佩和忌惮。
张县令一听他来头不小,又能给店老板一点威慑,更是喜上眉梢,脱口而出:“好啊!真是门当户对!”
凤曲:“……”
莫饮剑也跟着笑逐颜开:“是吧!本少主眼光那是顶好的!”
张县令还想附和,却感到头皮一阵阵发寒。凤曲倒是没有回头看他,可身上莫名就透出了一股冷意。
只有凤曲知道,静默许久的阿珉终于不能坐视:「你还要听之任之到什么时候?」
再这么下去,他怕“倾凤曲”真的要变成十步宗少夫人了。
“你就是倾五岳的大徒弟。”老板了然,反问,“令师近来可好?”
凤曲一怔,没想到他和倾五岳还是旧识,不敢贸然答复,只说:“蒙您记挂,家师一切都好。不知前辈是……”
老板拖长尾音,哼哼地笑了一阵。
一边笑,一边伴随着低哑的咳嗽。他没有回答凤曲的问题,而是凉凉地追问:“‘一切都好’?但愿是真的‘一切都好’。”
凤曲心下紧了一瞬,但老板已经转换话锋,改口道:“既然是倾岛主的高足为你求情,我和老祖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莫饮剑梗着脖子站直了身体。
“都散了吧!莫饮剑,你带上那把银票,一个人进来。”
凤曲上前半步:“那我……”
“你也回去。”老板道,“年纪轻轻,急躁不得。回去吧,如今还不是你我见面的时机。”
天空中雷霆大作,风雨更甚。
人群陆续散去,莫饮剑在打铁铺和凤曲之前看了一会儿,接过凤曲的银票,举步朝铺子走了过去。
凤曲本想再说几句,但见莫饮剑临掀帘时扭过头,对他挥了挥手。
少年双眼里的情绪不无窘迫,可在电光辉映下,竟然亮得出奇。
他的指腹磨出了几个血茧,但毫无感觉似的,莫饮剑只是对凤曲摆手:“我没赌气了,你回去吧。”
阿蕊在冷风中打了个喷嚏。
张县令则放声喊说:“那少主,我把马车停在这儿,您自行取用啊!”
打铁铺里的老板到底何方神圣,凤曲自是一头雾水。
不过总是莫饮剑的熟识,想来除了嘴上争吵几句,实际应该算有些许情分,应该不会闹得太过难看。
正走神着,阿蕊的手扒上了凤曲的衣摆。
凤曲转头对上她一本正经的脸,歉疚道:“不好意思,耽误你受凉了。等会儿到了客栈,你先喝碗姜汤再走吧。”
然而阿蕊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风寒上。
她认真地看着凤曲,开口说:“倾凤曲,我们约战吧。”
……哈?
“我们两支队伍,约战吧。”阿蕊说,“虽然你也很蠢,但莫饮剑实在让人不忍直视,看在公子对你这么欣赏的份上,就由公子和我来接手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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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早几息让莫饮剑听到的话,可能天上的雷鸣都压不过莫饮剑的咆哮。
凤曲无奈地谢过她的善意,但只当是耳旁风,没有太往心里去。
睦丰县的确没什么考生,可商别意病成那副模样,他也不想胜之不武。
只不过当他的体贴传达到阿枝耳朵里,换来的就是阿枝恨铁不成钢的怒视。
“凤曲哥哥,你入世都半年了,还念着老弱病残哪?”
“倒不是老弱病残的问题……”
“那你就是太了解莫饮剑那个废物,猜到他会丢你的脸?”
这话就更不能让莫饮剑听到了。
凤曲由衷庆幸起莫饮剑外出打铁,现在还没回来。
阿枝托着脸嘀咕说:“凤曲哥哥,你这人哪哪都好,可惜还是没懂这世道残酷。”
凤曲笑眯眯地戳一下他的额头:“就你最懂了。成天说话老气横秋的,一点不像小孩。”
阿枝长长一嘘,摆出小大人的模样躲开他。
“我是为你着想啊。你在睦丰县过得不错,可青娥姐姐还下落不明呢。先前你不是都念着其他队友么,现在怎么不着急了?”
凤曲被他捅到了最心虚的一点,有了片刻的失神。
他这几天当然都在担心其他队友,原先他还以为能在睦丰等来吹玉他们,所以有些漫不经心。
可时日渐久,凤曲心里也清楚,这么拖延下去,决计是等不来他们了。
他必须得前进才行。
所以……必须对商别意下手吗?
阿枝摆弄着他的画匣,掏出了那幅半成的画作。
没给凤曲制止的机会,阿枝已经把画卷展开,啧啧评价:“都快画完了啊,可怎么还没画脸?”
“我习惯最后画脸。”
“凤曲哥哥,”阿枝抬起脸道,“生在这样的乱世,真是可惜你了。”
凤曲一怔:“什么?”
阿枝却不说第二遍,兀自收起画卷,又丢回凤曲手里。
他三两下爬回凳子上,晃着两腿,咿咿呀呀唱起了凤曲听不懂的曲。大概是幽州地区的曲目,只听调子,清澈稚嫩的童声竟然都唱出了一股莫名的悲怆。
凤曲听得有些入神,才听见房间外响起某人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