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194)
“你还有脸说!该死,本少主受够你了!”莫饮剑气得眼红,揪起小孩便往窗台走近,“快松手,不然我就丢你出去!!”
阿枝身无分文,铁了心要和他俩攀扯。
这会儿他也不忘初心,抱着莫饮剑的脖子,也不顾会不会把人勒断气。但凤曲不在,阿枝也很清楚莫饮剑的恶名,先前嚣张跋扈的架势收敛了几分,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嘘、嘘——我能帮你,我能帮你!”
莫饮剑被他勒着,呛得脸红,一边撕阿枝的手,一边问:“帮什么?谁要你帮!撒手!”
阿枝便轻盈地一纵,跳上窗台,又借力落回地面。像一只麻雀,轻灵迅捷,很快站定在莫饮剑的跟前,笑眯眯背起双手:
“我帮你追凤曲哥哥呀!怎么样?”
莫饮剑脸色一黑:“你还真当本少主是谁都能忽悠的?走开走开,本少主和夫人的事,不要外人插嘴。”
“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我现在都离了父母,出门在外,遇到麻烦就得与人为善,集思广益才好啊。”
“哼,你个小鬼能当什么用。这儿离十步宗的分寨不过百八十里,本少主一声令下,在玉城谁敢不给面子?”
阿枝哼哼两声,丝毫不因他的反应而生气。
相反,他好像早就料到莫饮剑会拒绝,兀自气定神闲走去床边。
也没什么跟主人客气的意思,阿枝自己先倒上床铺,把鞋一蹬,舒舒服服地滚了一圈:“没关系,反正你早晚会来求我的。”
“你这小鬼——”
“别吵别吵,明天我可要跟凤曲哥哥出门的,睡觉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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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凤曲果然起了个大早。
放在往常,大都是商吹玉先起身叫他。穆青娥也是早起的人,凤曲在队伍里都显得拖沓。
但和阿枝、莫饮剑相比,他立刻就成了最勤快的一个。
凤曲对睦丰还不算熟,缠了店主一会儿,才问到些许情报。诸如生钱的法子都在东南坊间、睦丰本地其实也有外来的商庄,不过他说这些话时,眼里都有些戏谑的意思。
“逼急了,自是哪儿都能挣钱的,端看你有没有那个气运。”店主老伯吧嗒吧嗒抽着烟,好一会儿才补上半句,“不过你的气运,怕是亏了许多。已是自身难保的命数了,还去多管闲事……呵呵……”
凤曲听得毛骨悚然,老伯却又缩回柜台后边,两眼一闭,震天响的鼾声盖过了他的追问。
休整一晚,阿珉倒是后知后觉地醒转。
凤曲粗略和他交代了康戟的事,阿珉默默听完,没有置评。至于莫饮剑和阿枝,阿珉也没什么情绪,凤曲却不敢再逼他掌事,唯恐阿珉一时情急,一剑穿了莫饮剑也说不定。
「不用理会。」阿珉说,「神神叨叨,都是招摇撞骗。」
“也说不定真是高人呢?”
阿珉又是冷笑。
阿珉素来不信鬼神,虽然他自己就是个不明不白的野鬼。凤曲没有劝他,也没有再缠着老伯追问。
二楼的莫饮剑大概还在睡,凤曲没打算叫他,但走出客栈的时候,楼上钻出一个脑袋——莫饮剑的客房临街,阿枝就早早趴在窗边张望,一见凤曲,立即招呼:“凤曲哥哥!”
莫饮剑就被他吵醒了,顶着乱发困懵懵地赶过来:“夫人!夫人等我!夫人别走!”
凤曲赶紧把脑袋一低,抱着剑急匆匆走了。
二楼传来一阵叮铃哐当的动静,还有阿枝的催促,想是两个人正在着急忙慌地洗漱。
阿珉哼道:「两个拖油瓶。」
“人又没害我们,别这么说。”凤曲搓了搓脸,顶着风穿过街去。
一路的陷阱机关被他刻意踩发,机括声连绵不绝,也借此用尽了从前储备的暗器。若是莫饮剑他们真追过来,至少不用担心这些暗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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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丰的东南边果然比其他地方都热闹。
不同于别的冷清街道,东南似乎才是居民群聚的地方,隔着两条街,凤曲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叫卖声、谈笑声,还有清脆的摇盅声——玉城人居然连赌坊都敢开到明面。
钻过长巷,豁然开朗。
这里约是个类似集市的地方,但没人贩卖琴棋书画之类的雅物,而是民间常见的市口。凤曲来得早,正赶上热闹,挑担游卖的货郎都在这里歇脚,居民也都聚到坊中采买。
街上还贴着一些饱经风雨的榜文。
如悬赏的通缉令、如新发的市令。也有私人贴上的招租、募工、求物之类的文书。
凤曲靠近了看:
“三两银,求购村七户六朱大屠的左胳膊?”
还有五两银,求购村十二户三程富的小女儿;九两银,求购西坊明来客栈二楼左三客人的人头……
凤曲的头皮麻了一瞬:“这都能买?”
话音刚落,身边就有人唰地撕下了九两银的那张。
凤曲扭头看过去,那是一张俏生生的小孩脸,身量还没到他的肩膀,冷若冰霜,眉眼却无端和阿枝有些相似。
凤曲脱口而出:“……阿枝?”
小孩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他,冷冰冰答:“你认错人了。”
是个女孩的声音。
也是,她瞧着比阿枝要高,五官也更秀气。
女孩很快钻进了人群,凤曲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孩子好像是揭了一张买人命的榜。
「她不是本地人。」阿珉说,「口音和玉城的不一样。」
玉城的口音极重,就连莫饮剑也不免俗。那姑娘的官话却很清晰,字正腔圆,更像靠近朝都一带的居民。
“该不会,她也是考生?”
「那个被买命的‘客人’,说不定也是考生。」
近日会落脚客栈的,的确很可能都是考生。
凤曲心中一沉,拔腿想往明来客栈的方向去找。轻风卷起张贴处上摇摇欲坠的榜文,忽有一面飘到他的眼前,正正中中地贴了满脸。
凤曲揭下一看:“五两银,请一幅人像画。”
在一众血腥的悬赏中间,这份工作算是最温和的。
在外边,除非画师小有名气,一幅人像画绝开不到这个价位。
难道是因为当地居民都忙着研究更加高深的学问,无暇搭理画画书法之类的杂项?
总之,凤曲决定把榜文卷好带上。
榜文落款写着雇主留下的地址:
明来客栈二楼左六。
和那个即将受害的客人倒挨得很近。
“我觉得这是天意。”
「你要把人当竹子画吗?」
“……你别管。”
凤曲回头又扫一眼人群熙攘的街坊,那个小女孩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这么小的孩子,如果真是去杀人了,无论得手与否,都让他觉得荒谬。在且去岛时全不觉得,身临其境才知道,海内这幅光景,分明是已然大乱。
不知道朝廷干什么吃的,他也只好尽己所能而已。
如此想着,凤曲脚下不停。一路求问,很快抵达了榜文所写的明来客栈——比起他住的那间老破小,这里就精致了许多。
清静明亮的大堂让人不忍怀疑店家会盗窃客人财物。但当凤曲看到柜台悬着的小板,上面写着客房租金。
好吧,不盗窃,直接抢劫。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难怪会随随便便就开五两银子来请画师。
凤曲摇摇脑袋,举步准备上楼。守门的伙计却抱着扫帚冲过来,一脸戒备地说:“客官这是打尖还是住店?”
凤曲露出榜文:“我揭了你们客人的榜,过来画画。”
“二楼左六……”伙计回忆片刻,接过了皱巴巴的文书,警惕一丝未松,“小的得闲问问那位客官,不好意思,您先在这儿坐一下。”
不愧是开在县城中心的客栈!
想想他还能大晚上被观天楼掳走,这里的伙计却能敬业至此。
伙计一溜小跑上去,不多时,从二楼探了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