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140)
他亲眼看到一刃瑕的金钩,金得发红,红得发黑。那是多少鲜血灌溉出的刺客才有的武器,钩芒越是暗沉,越是说明一刃瑕收过的人命不计其数。
秦鹿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他怎么能让秦鹿空手招架这么恐怖的一刃瑕?
“倾凤曲,亏你在瑶城装得连杀只鸡都不敢,我还真当你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君子!结果你还不是一样和这种满嘴谎言的小人同流合污,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师兄师姐,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九万里在他身后破口大骂,话语间,竟然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我居然真的信你是个君子!我才是蠢得要死!!”
凤曲呼吸一窒,下意识就想转脸过去。
可秦鹿的情势更为紧急,他只能咬牙抛开不听,严阵对待面前的一刃瑕。华子邈当即抽剑奔来,邱榭也拔剑相助,三人齐心协力,好不容易制住一刃瑕的动作,尖利的钩子悬停在秦鹿喉前半寸,众人都捏一把冷汗,秦鹿倒是八风不动,老神在在。
“是啊,我就是这样满口谎话的小人。”秦鹿歪了歪头,分外挑衅地对一刃瑕一笑,“所以,是我保住了小凤儿,而你保不住你师弟。”
一刃瑕暴怒振臂,一钩子慑退邱榭,又是重重的一记肘击撞在华子邈的腹部。华子邈吃痛一松,当即被他甩飞出去,撞开四五张空椅。
凤曲脚踩圆桌,一个翻跃,落在一刃瑕和秦鹿之间,呼吸带喘、眉眼却很坚定:“别再靠前了。”
看守仍在一丝不苟地宣布:“第二天投票出局的考生是,九万里。少侠,这边请。”
九万里在一刃瑕的身后。
凤曲的身后则是秦鹿。
四人相峙,除了秦鹿,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空气里寂静得令人胆寒。
一方杀意毕露,一方坚如磐石。
不知僵持了多久,九万里沉默地撩袖看一眼自己的手臂。凤曲一脚踢在那里,只是一会儿,就已高高地肿成一座小山。
他的动作都落进凤曲眼中,凤曲眸光一颤,轻声道:“对不起。”
“……”
九万里没有看他,而是别开头:“大师兄,算了。”
一刃瑕的牙关咯咯作响,很显然,九万里的“两票”里有他的一票。他没有怀疑秦鹿的建议,毕竟他本来也不是工于心计的类型。正因为此,一刃瑕才会盛怒空前,恨不得将凤曲和秦鹿一齐绞成碎片。
但九万里只是唏嘘:“没事啦,是我不小心。换成三师兄或者五师姐那样机灵的人和你一起,肯定就不会受这种算计了。没关系,愿赌服输嘛,别叫且去岛的首徒又看低了我们。”
凤曲的心脏又是一抽。
九万里拍拍衣服上的灰,两名看守上前押住,仿佛警告一般转头过来:“各位,切磋是可以,但要是闹出人命,‘玉衡’大人会很难办的。”
说罢,便任由凤曲还和一刃瑕相持不下,两人带走九万里,便不再插手考生的私斗。
华子邈被一刃瑕一脚踢在肋上,一样淤青一片,疼得龇牙咧嘴:“一刃瑕,这就是个游戏啊,干嘛这么输不起?可我没想明白啊,如果秦娘子投了九万里的第二票,小凤的那一票又是怎么个事儿?”
秦鹿淡淡答道:“因为他和我存了一样的心思,所以才这么气急败坏。”
华子邈一怔:“哈?九万里投的?那他装得这么委屈——”
“他没有装。”
一刃瑕罕见地开口了。
这个冷若冰霜,目无下尘的男人,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神秘诡谲,鲜少有人听他开口说话。华子邈不禁闭嘴,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
一刃瑕深沉的目光凝在凤曲身上,许久,继续说:“小九自从见你一面,竟然后悔起承接过的一起任务。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当着小五和小九的面将你绞成肉末,让他们明白,世上最强之人,仍是杀人之人。”
凤曲愣住。
一刃瑕蓦地收钩,金光遁回袖中:
“等他们能够亲眼看到的时候,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
秦鹿承认了他的主张是个骗局。
即使平票,也只会重新投票,不可能就这么混过一次白天。
而他撒谎的理由很简单:
谢昨秋出局,投票驱逐的人选只能在凤曲和九万里之间二选一。
凤曲不是叛教者,但九万里很可能是。因此,余下的三个叛教者为保九万里,说不定都会投给凤曲。
楚扬灵和邱榭不睦,凤曲却与邱榭亲近,这一票也很难有所定论。
“我讨厌概率。”秦鹿道,“本座只赌必胜,不赌概率,就是如此。”
凤曲不知要怎么开口。
他知道秦鹿步步算计都是为了自己,哪怕明知他是叛教者,也还是机关算尽地为他筹谋。他也知道九万里不是完全无辜,如果没有秦鹿棋高一着,这次出局的就会是他。
一切都很险。
秦鹿把他从一个死线边缘,拽去另一个死线边缘,又拽了回来。他好像只是虚惊一场,而代价是秦鹿的信誉。
“……但这么一来,他们还会相信你吗?”
“相信我?”秦鹿反问,“他们为什么要相信我?”
凤曲哑了一瞬,比划着解释:“你、你是‘天权’啊,你不需要威信吗?这样骗人的话,要是以后没人相信你怎么办?”
这话反而把秦鹿逗笑了。
“我以为你会怪我用这种卑鄙手段。”
凤曲面上一热:“用多了确实不好,但是兵不厌诈,九万里自己不也说愿赌服输了?”
“你还是很不习惯,是不是?”
“要说习惯,那肯定谁都没办法习惯这种……”
“所以你还是在怪我。”
“没有!”
凤曲急得手舞足蹈,辩解道:“我只是觉得很后怕!要不是你想出这招,我白天真的就要出局了。还有一件事也很悬,就是……九万里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真的差一点点就要迁怒你了,幸好一刃瑕的钩子比九万里的嘴还快。”
秦鹿:“……”
秦鹿:“夫君,再快一点妾身就要死了呢?”
“我知道——”凤曲难为情地抹了把脸,“是说,我多少也算有点进步了吧?我渐渐开始理解海内人的想法,也没有再听风就是雨。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好好说的话,我也会努力理解、努力配合的……”
“再有什么计划或者苦衷,都及时说给我听吧?
“虽然我可能做不好同谋,但应该能是个不错的听众。”
第065章 夜激战
“换成商吹玉在这儿,大概要被你这番话感动坏了。”
凤曲歪了歪头,对秦鹿莫名的发言有些不解。
但他没有花费时间追究秦鹿的深意,反而醍醐灌顶:“吹玉和青娥今天能自由活动了!”
秦鹿长长地嗯一声:“不错。”
像是为了回应他们的谈话,楼上也传来窸窣的脚步,有人正从三楼下来,隐隐约约甚至能分辨出商吹玉的嗓音。
凤曲雀跃无比,当即推门而出:“我叫青娥来看看子邈的伤!”
华子邈正和邱榭嘀咕着自己的伤势,没料到凤曲还记挂着自己,感动不已:“小凤,我真没白救——”
邱榭一手捂住了华子邈的嘴,笑眯眯道:“会不会太麻烦穆姑娘?”
不过凤曲已经跑了出去,听到这句客气话的也只剩秦鹿。
秦鹿佯作没有注意他的动作,平静答:“他和穆青娥都很热心,华少侠是为了我们才受伤,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就有劳了。”
邱榭的目光又在秦鹿托腮的手腕上点过,那里悬着一只玉镯,金色的竹纹盘亘其上,手艺不错。他注意到,两队人从宣州到明城,共处也有了一段不短的光景,秦鹿除了骑马惊退观棠县府的那晚,几乎没有再在人前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