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242)
“是!!”
门生屁滚尿流地钻进楼内,只留两相欢持刀守立。一道比先前还要迅疾的指风抽在他的左脸,将他整个人逼退半步,好像来自上位者更加凌厉的处罚。
两相欢却恭谨地垂下头,任由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守门的门生都被这道风的余威震慑,忍不住退了半步,两相欢及时喝止:“做什么?!”
二人被他吓得不敢再动,那道风也终于停了。
两相欢的眼刀扫过二人:“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而后他举步走回楼中,两个门生心有余悸,默默等了好一会儿,一人又忍不住扭头张望。
两相欢已经走上楼层,此时看不见背影,也不能再教训他们。门生不禁撇了撇嘴:“只会冲我们使威风,他还不是一样被阁主揍。”
另一个道:“就是啊,也不知在得意什么。就算他是内门,可谁不知道内门几个师兄师姐就数他天赋最差,脑子也不灵光,比起大师兄、五师姐他们都差远了。你看,阁主到现在都不许他叫自己‘师父’。”
“呵……连秋湖那一战,要不是大师兄赶过来,他连十步宗那个蠢蛋少主都打不过。”
“可不是吗?说起来,我听人说过,他当年能进内门,都是因为前护法长老的保荐,阁主根本瞧不上他。那个长老后来死了,阁主就再也不用给他面子了。”
“还有这事?等等,你说的长老莫非就是传说中那个喜欢玩弄孩童的……”
同伴忽然咳嗽两声,议论骤止。
阶梯下走来了另一个人,步伐轻悄,面上带笑。
可他们虽然已经停下,还是察觉到来自对方戏谑的审视:“今天是你们轮值?挺热闹啊。”
看清来人的长相,两个门生出了一身冷汗:“见过三师兄。”
“师父怎么样了?”
“之前派到连秋湖收殓商别意的门生都失踪了,所以阁主又派了人去搜寻。搜寻的人刚刚进去回报,二师兄也跟进去了。”
“嗯,真是难为你们了。”
二人怔了一怔,下意识对视一眼:“……呃,三师兄言重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三更雪的眼睛却促狭地弯起,负手倾身靠近了二人。
那双狐狸似的眼眸好像捉弄一般,直把两人盯得脸色尽白,三更雪才轻笑出声:“我是指你们还得忍辱负重叫他‘二师兄’这件事啊。”
两个门生霎时间僵在原地。
三更雪把他们的议论都听进去了!
背地里说内门的闲话,那可是毋庸置疑的死罪!
两人咽了一口唾沫,四条腿齐齐软倒,跪在地上忙不迭地磕头:“三师兄恕罪、三师兄恕罪!”
三更雪道:“两相欢本来就讨人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说的那些,说不定还真是事实呢。别磕了,伤了脸,师父看到会心烦的。”
门生稍微安心了些。
三师兄和二师兄由来不睦,不幸中的万幸,是让三师兄听到这些。至少,三师兄应该不会追究……对,他这么圆滑的人,绝不会为了两相欢出头的。
然而想清其中关节,如释重负的两人还来不及谢恩,刚抬起头,又对上三更雪的眼眸——却和之前那副笑眼弯弯的模样判若两人。
“哎呀,已经磕破皮了呢,这可怎么办。”
“承蒙三师兄关心,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这事太严重了。”
三更雪看过他们的伤,直起腰来,恢复了平时的笑脸:“不能让师父坏了心情,你们今天就请假吧,别守在这儿了。”
二人面面相觑:“请假……?”
只是额头的一点伤,应该不能作为请假的理由吧?
“去五罚司随便领个惩罚,受点小伤就能请假了。”三更雪道,“我做主帮你们选一个,‘断舌’吧。”
“……”
三更雪的笑声和煦如春风,此刻却比腊月的冻雪还要砭骨阴寒。
两个门生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这样的下场,可三更雪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不耐。
他们想要求饶,可顶着三更雪冰冷的视线,竟然一个字都出不了口。
“怎么还愣着呢?两相欢的话你们不听,我的话你们也不想听?”
三更雪问:“既然如此,我就去请师父或者大师兄做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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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欢将这些都听在耳里。
先前的议论、三更雪的冷嘲、两个门生的痛哭和求饶……以及最后,三更雪走进楼中慢条斯理的脚步声。
他总是这样闲庭信步、从容自如,即使三更雪的武功在“鸦”不值一提,可他好像完全不会因此自卑,反而更热衷卖惨扮弱,利用同门狐假虎威。
两相欢最看不起他。
就像三更雪也对他极有不满,两人每每相见都不得愉快。
但今天他不得不慢下脚步等一等三更雪了。
他可能需要道谢。
三更雪走到二楼,微微抬头,佯作惊讶地看向楼梯间驻留的两相欢:“哟,二师兄,小的见过二师兄。这是领了师父的命令要下楼吗?怎么还刚好撞上了。”
……看吧,对于两个人能和平交谈这件事,两相欢基本不抱期望。
两相欢板着脸说:“你真让他们断舌了?”
三更雪哼笑一声:“二师兄的面子在我这儿可不好使,要求情,得拿真东西来换才好。”
“……你说话还是这么装神弄鬼。”
“我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嫌我话不好听,就反省一下自己是人是鬼咯。”
两人一时间又变得剑拔弩张。
要不是曲相和还在楼上震怒,两相欢现在就想拔刀给三更雪来上一下。反正这家伙除了脑子和嘴没什么用处,不如断了四肢,看他还能不能装怪。
三更雪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红肿的唇上,冷笑道:“师父这一下抽得真不留情。活该,叫他把那几个外门的废了出出气又能如何,你偏去打圆场,他们是逃过一劫,你就自己承着好了。我看,那帮忘恩负义的东西也不会承你的情。”
两相欢的拳头紧了紧:“与你无关。”
“当然与我无关,我只是想嘲笑你。有些人啊,做个后勤,能逼出金书玉令,被好一顿奚落;做个护卫呢,什么都护不住,最后还得靠大师兄出马;最后派去收个尸,居然还能扑空!哈,怪不得师父看轻,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嘛。”
“三更雪,你嘴巴给我放干净!”
“我叫你名字了么?对号入座,真是好笑。”
“你——”
两相欢手中长刀鸣震,幽暗的过道中灯火熹微,三更雪满目讥诮,却撞上了两相欢雾气氤氲的双眼。
喉头的讥讽忽然一顿,三更雪的眼眸回归平静,拂袖走上楼梯:“哭哭啼啼的,这里可不是外面,没人会善心大发在意你的死活。”
两相欢被他一下撞开了肩膀,又气又恨,愤愤地擦去泪光:“谁哭哭啼啼了,你瞎了眼!”
“是咯,我瞎了眼。”三更雪只以背影回应,“奉劝一句,我要是你就不会现在去见师父。我会去地牢,那里关了倾凤曲的师弟,万一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也算将功折罪,不至于碍着师父的眼了,是不是?”
两相欢身形一僵,茫然地抬起眼。他不敢相信,三更雪居然会这样提点他。
他反而还更怀疑是在江容那里还有什么圈套。
可是……三更雪说的也很有道理……现在阁主恐怕不想见他。
两相欢咬了咬牙,收刀走下楼梯。
三更雪从拐角的缝隙中冷眼睥睨,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而在更高的楼层,九万里终于小心翼翼探出了脑袋:“三师兄……?”
三更雪对他歪了歪头,眼如月牙,竖起一指:“嘘。我没有怜悯他哦,只是不想被且去岛那个首徒记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