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42)
“毕竟方敬远已经没了,再和商别意对着干,下一个就是方知南,甚至是所有有希望继承天越门的后辈——直到天越门上下不剩活口,在江湖中永远消失。”
“绑架”,只是商别意找来的一个刚刚好的借口。
方敬远,也不过是他恰好看中的,一个年轻急躁,极容易踩到陷阱的猎物。
凤曲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穆青娥看在眼里,虽不多说,但也能猜到他在焦虑什么。
对于一个刚刚登陆,对海内一窍不通的少年而言,刚来就遭遇这种算计实在有些可怜。可要涉足江湖,问鼎盟主,这或许还只是凤曲的第一课而已。
比起那些,穆青娥更关心凤仪山庄和凤曲错综复杂的关系。
“你知道商别意还捎了一句话给你吗?”
凤曲道:“什么?”
穆青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答:“他说,‘此去朝都,日久路远,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相见。‘招安’一语实属冒犯,但——’”
“‘我想要和凤曲同行的心意,片刻不会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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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从“天权”手中接过信物的,是商别意和他带领的队伍。
无数人以为“第一美人”的解答该如何玄妙精深,想要剑走偏锋者不胜枚举,可秦鹿最爱泼人冷水,一顿折腾下来,还真是将正经答案都定在了花魁大选的那晚。
毕竟就算所有人都猜到了答案在花魁身上,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战胜“三千金”的价格。
最终以三千金获选的锦秋一路膝行,双手为商别意奉上信物。
坊间又是热议鼎沸,可群玉台高高在上,哪里会搭理普通人的抗议。
但很快有人意识到,六城分考只是一次筛选,秦鹿也不可能只给一枚信物。
于是,从群玉台里拿到信物的队伍,紧接着就有了第二支。
据传,当晚群玉台就多了一幅价值连城的美人图,赠宝者正是第二支拿到信物的队伍。
凤曲:“……这其实是贿赂吧?”
穆青娥面不改色整理情报:“说是图上画了前朝的第一美人,很合理。”
“青娥你真的觉得这合理吗?!”
“真的很合理。”正在给银针淬毒的穆青娥如是说,“所以,今晚先去偷凤仪山庄怎么样?群玉台也行。”
凤曲:“……”
可恶,居然有点心动!
不只是凤曲,把考生当猴子愚弄的秦鹿实在激起众怒,除了贿赂之人,群玉台也迎来了其他愤愤难平、企图夜袭报复的江湖人。
然而无一例外,这些人连群玉台的门槛都无法跨越。
从头到尾,秦鹿甚至不曾再露一次面。
凤曲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商别意送来的礼品。
如果贿赂是仅剩的出路,那么——商别意竟然是从一开始就给他指出了这条理所当然、又无人尝试的道路。
“要照做吗?”穆青娥也想到了这点,“我是无所谓,不过这样做就欠商别意更多了。你想和他纠缠不清吗?”
凤曲无奈地反问:“现在不是已经‘纠缠不清’了吗?”
“是啊,毕竟你是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跟谁纠缠不清都在意料之中。”穆青娥啧了一声,忽然道,“你还记得商吹玉还给我的那几件东西吗?”
凤曲不明所以,听她道:“这一路过去,假如我不慎……就辛苦带它们去一趟定州。”
“……这是什么话?”凤曲皱眉,“这种事要青娥自己去做,我不能碰你的东西。”
“定州长安县,暮钟湖边。你也可以随意取一件卖了,做你的路费。”
“……”
穆青娥没有等来回复,问:“你不问我,暮钟湖边是什么人家吗?”
凤曲反问:“你不也没问我为什么和商别意‘纠缠不清’?”
穆青娥微怔,继而忍俊不禁:“那你们为何纠缠不清?”
凤曲别开目光,迟疑了一会儿。
那夜发生的桩桩件件都浮上心头——方敬远的死、商别意的话,以及那对奇怪的师姐弟,包括已经成为了商别意“帮凶”的自己。
“叩叩”。
敲门声截断了凤曲的思绪,此刻日暮,不该再有人来打扰才对。
凤曲起身开门,还未看清来人的长相,对方已经先声唤他:“老师。”
穆青娥长长地“哟”一声:“是‘纠缠不清’的那位的弟弟,也要来‘纠缠不清’了呢。”
凤曲:“……”
商吹玉不理会她的打趣,冷着眉眼质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他是同伴,当然要形影不离,不然你以为呢?”
商吹玉脸色微变:“你们、难道你们连晚上也……”
“呸呸呸,怎么可能!”眼见穆青娥毫无解释的意思,凤曲急忙打断,“青娥只是过来聊天的,吹玉也进来吧。”
商吹玉耷拉着肩,暂且没动:“可以吗?老师,我是来赔罪的。”
“进来吧,坐下说。”凤曲好笑不已,把人硬拽进来。
商吹玉也没错过几乎堆成小山的礼品,但眉头一皱,自觉找了张凳子落座。
穆青娥问他:“赔什么罪呢?就空着手来?不会还要我们请你的晚饭吧?”
商吹玉冷着脸答:“和你有关系?”
又来了又来了,这俩又要吵起来了。
凤曲长叹一声,一手挡住一个,乞求似的:“不准吵架哦,都乖乖的。”
商吹玉对他百依百顺,果然安静下来。
紧跟着,他又小心翼翼觑一眼凤曲的神色,像是确定凤曲的心情如何,才问:“……是同伴的话,就可以随便到老师房间里……聊天吗?”
凤曲:“……嗯?”
穆青娥:“呵。”
她就说这家伙最擅长跟人纠缠不清。
“我是来向老师赔罪的,有关方敬远一事,如果我能更早发现方敬远不对劲……”
“谁能事先发现这种事,不要多想啦。”
“不,都是有迹可循的。那天他们在天香楼欺侮映珠,就是为了引我和引烟亲自接见他们,想要套取瑶城分考的情报。”商吹玉道,“不过被老师阻止了他们得寸进尺,而后我和老师重逢,也顾不得跟他们虚与委蛇……再后来,就是花魁大选当日,商别意的‘三千金’着实伤透了天越门。”
凤曲问:“天越门也想当盟主吗?”
穆青娥哼了一声:“与其说想成为盟主,不如说是想拥有更大的权力。自古而今,江湖总是人最多、事也最多的地方,权争不只在庙堂之上,处江湖之远,也逃不掉人心的权欲——况且,天越门现在连生存都难以维持了。”
说到这里,穆青娥看向商吹玉:“我们不是从天越门拿到了方敬远和‘元凶’勾结的书信吗?把信交给观天楼,查一下背景,是不是能给商别意找点麻烦?”
凤曲却摇摇头:“他不怕这个。”
“你怎么知道他不怕?”
“……直觉?”凤曲笑笑,“可能因为和他有了一晚上的交情,就自以为有点了解他了。”
闻言,商吹玉眸光微闪,目光停在了某处。
那是被凤曲信手丢在盥洗架上,商别意硬塞给他的手帕。
因为那张手帕,过去几天了,这间房里还能闻到微淡的和商别意相似的香气。
就像商别意趁他不留神时,染指了他敬爱的老师。
商吹玉低声道:“那封信,已经被商别意烧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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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你们过去有什么交集,但看上去,哪怕毫无记忆,他还是对你格外信任呢。”
“……我们的确没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