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240)
应灵毕也不推辞:“等我正式去了太学,是不是就能玩太傅的枪了?”
“皇兄肯定不行,但以灵毕的资质,说不定呢。”
“折炎又不止武功不行……”
应折炎气得张牙舞爪,完全没有了皇子的气度:“要你们管!我、我是大器晚成,天道酬勤!!”
满院的笑声闹成一片,应淮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和慕容济相视一眼。
慕容济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问:“听说你行宫后山的竹林被前几天的雷电劈了,山火烧了半宿,很严重吗?”
应淮致道:“是有点麻烦,不过火势没有影响到行宫,过两年竹子再长出来就好了。”
“这算不算不祥之兆?”
“灵毕出生的时候还赶上天狗食日呢,那时也说不祥。”
“总之,你且注意着点……你最近应该没做什么坏事吧?”
“哈哈。”
应淮致笑眯眯地没有接话。
直到孩子们吵闹着奔出了宫苑,应灵毕又要去御花园找久不归返的慕容麟。
应淮致重新端起茶杯,遥望着天际落日。夕云映进茶水,仿佛盛了一杯热血,应淮致低首吹散浮云,淡道:“坏事当然没有。别的么,就等天道来判吧。”
夏日的天气总是善变,晴朗的天幕渐而卷起乌云,阴沉沉的叫人压抑。
应灵毕很快拉着慕容麟跑了回来,慕容济正好起身接过儿子。
“这么急吗?我还想和阿麟再玩会儿呢。”
“小世子,等您进了太学,就天天都能和阿麟一起玩了。”慕容济说着,打量着不善的天色,转头对应淮致道,“也不要事事都信天道,说不定,老天也有糊涂的时候。”
慕容麟扒着父亲的衣角,恋恋不舍地道别:“我、臣告退。”
应灵毕更是依依惜别,一路送到宫道还不肯停步:“阿麟,等我进了太学就去找你。你现在一个人不要害怕,折炎和赊月其实很好相处。”
“可是……”
“嘘,我知道,可他们毕竟是皇子和帝姬。但你别怕呀,你不能总逃避吧,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勇敢一点才行。”
慕容麟一张脸急得通红,最后只能挤出弱弱的一句:“求你快来吧……”
“我保证,明年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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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一天都没踏进过太学。”慕容麟抽泣着说,“襄王殿下和你都被禁足行宫,甚至直到襄王薨逝,你还是一个人住在那里……”
凤曲怔怔地看着他,看着空荡的观天楼。
这里有九层之高,岌岌不可逼视。仿佛登上楼顶,一伸手就能触及天幕。
模糊的梦境逐渐清明。
他听到了满脸血泪的男人最后的呢喃。
那天日暮,天空中再度降下巨雷。
雷电劈焦了后山的大片竹海,烈火如狱,竹节断裂的动静和男人的垂死呻/吟响在一起。
“灵毕……别怕父王……快过来……”
那是父王吗?
那个像野兽一样滥杀无辜的人是他的父王?
父王不是那样的。
父王不会杀人,父王没那么丑。
这是怪物。
这是坏人。
他一步步后退,男人的眼神也越发的绝望:“灵毕?”
“不要靠近我!混蛋,不要过来!父王呢、父王救我——”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男人死白的脸:“灵毕……”
山火和黑烟追了上来,缠上男人的四肢。
男人本可以逃掉,他已经挣脱了枷锁,天地间没有任何能够困住他。
只除了另一个仍在囹圄、哭喊不休的应灵毕。
“灵毕!别再退了,那边是火——”
男人纵身扑了过来,因为“螣蛇”发作而变得尖利的爪尽力收拢,而后用他当前能做到的最轻最柔的力道,将人托送出去。
“……”
“………”
“灵毕,别看。”
泪水模糊了所有的视线,应灵毕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男人嘶哑的话音,伴随着血肉被炙烤的滋滋怪响一起钻进耳朵:
“灵毕,忘掉所有的坏事,永远不要心怀仇恨。”
“……父王……?”
“要开心,要幸福。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恨别人,更不要恨自己。父王对不起你,父王只希望你平安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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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扶桑来的有栖川野,从今天起,就由他来照顾‘螣蛇’的衣食起居。”
“……”
“‘螣蛇’,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你还希望我们称呼你‘襄王世子’,或者‘应灵毕’吗?”
“………”
“清醒点,你已经不是什么世子,更不是应灵毕了。
“你就安安心心做好‘螣蛇’,等待陛下的召见吧。”
第114章 帮凶其二
断断续续的噩梦渐渐连在了一起,组成他一直不愿面对的猜想。
凤曲甚至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出观天楼的。
襄王应淮致、太子应折炎、帝姬应赊月……以及他旧日的好友慕容麟。这些名字都无比遥远,连同那些模糊的面孔一样,熟悉而又陌生。
凤曲有种隔雾看花的茫然。
“所以,现在的皇上是以前的折炎……”
「多半是了。」
“你呢?你先前都没见过他们吗?”
「见过皇帝。但护驾的太多,没说上话。」
“……”凤曲迟疑了一下,“你那是行刺吧?”
阿珉没有反驳:「去都去了。」
去都去了,杀个皇帝助助兴……正常人谁会这么想啊?!
凤曲无言以对,心情也更沉重了:“你当时都没有来玉城观天楼,见一见阿麟吗?”
阿珉:「因为在玉城我刚好醒悟,截杀其他考生就能拿到信物,我为什么非要考试。」
在民风淳朴的玉城觉醒了一个淳朴的思想。
可以,这就是因地制宜。
话虽如此,凤曲却能听出阿珉有意的安慰。他和自己分摊了一切的惊异和不安,这些情绪在阿珉面前都无所遁形。
同等地,也许阿珉也和他一样倍感焦虑。
面对曲相和失败的追杀、刹那间身首异处的商别意、此时此刻生死未卜的江容,以及眼前一点点浮出水面的过去……
凤曲叹息一声:“都怪我。如果我那晚能杀了曲相和,大家现在就都不用担惊受怕了。”
阿珉却说:「不,换作是我,当时也杀不了曲相和。」
“稍等,你是在谦虚吗?”
「?」阿珉反问,「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样了。」
凤曲用嘿嘿的傻笑掩饰了心虚,阿珉没有计较,继续道:「前世我没有参与这场恶战,但商别意死在玉城的消息,应该是有听过。」
“……这是什么意思?”
「天命。」
“………”
「就算他没有死在曲相和的手上,以他的身体,也不可能走出玉城。」
那个清秀和善的青年早已油尽灯枯,每见一面,都比上一次更加憔悴。
以至于现在回忆起来,凤曲都不敢细想那把可怜的病骨是怎样强打精神和他对话。
阿珉的话很难听。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现实,所以连秦鹿都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悲哀。
“可是他原本不用死得那么——”
“凤曲少侠?您是来看别意公子吗?”
映珠清脆的话音截停了一人一魂的对话,凤曲懵懵地转过头,才惊觉自己浑浑噩噩间,竟然走到了商别意停灵的义庄。
义庄建在偏郊,除非特意过来,一般少有人至。只是近日不乏城中百姓前来感念商别意的恩情,所以显得热闹了些,但也比不得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