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137)
“不。”秦鹿平静道,“今晚我会查一刃瑕。”
凤曲只觉得脑袋都快晕了。
他试图放弃跟随秦鹿的节奏,转而向阿珉寻求慰藉:“你能跟上吗?”
阿珉答:「我睡着了。」
——就这还“聪明多了”呢!!
秦鹿看出他的懵懂,耐心解释:“谢昨秋和九万里之中,很大可能有一个是叛教者。假定是谢昨秋,他要在夜晚淘汰问灵,就要在你和九万里之间二选一,反之,九万里亦然。让他们二选一,无论如何都胜过晚上选定了你。”
所以,他必须保下谢昨秋,让叛教者在夜间动手时不得不多一重犹豫。
“但万一谢昨秋是那个叛教者呢?”
“九万里的可能性比他大。因为九万里在尝试白天驱逐你,晚上淘汰他,这对叛教者而言是最优的结果,两个可疑的问灵都能一网打尽。”秦鹿淡道,“而我说晚上要查一刃瑕,也是因为九万里白天的举动太不遮掩,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暴露……恐怕是一刃瑕的身份让他有些底气。”
“一刃瑕是好人,所以他作为叛教者输了也无所谓?”
“……不能肯定。不过你和谢昨秋任何一人在今晚被淘汰,他们都会把脏水泼给你们当中的另一个。谢昨秋不是蠢货,只要他是好人,就该知道今晚怎么部署。”
说得也是。
谢昨秋和楚扬灵是队友,楚扬灵又和邱榭是同门。于情于理,谢昨秋掌握的人脉实际就覆盖了楚扬灵、邱榭和华子邈三人,已经算是这次考生中相当不得了的情报网了。
凤曲好歹理解了他力保谢昨秋的动机,微妙的不适也随之散去。但想起桑栩多半是一个无辜的好人,凤曲又不禁歉疚:“桑栩和他姐姐的矛盾恐怕更深了。”
“桑拂有桑拂的用意,别管外人了。”秦鹿平静道,“今晚,你去查云镜生。”
尽管直觉叫嚣着秦鹿对他多有隐瞒,但凤曲暂且打消了刨根究底的念头。秦鹿素不出手,可出手必占胜机,考试在前,他也只好先跟着秦鹿,至于两人的恩怨……姑且抛之脑后吧。
又有些对春生等人的愧疚了。
凤曲垂首想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赵春生也是你杀的吗?”
秦鹿话语一停,没有如先前一样以笑带过,而是定定看向了他。片刻,秦鹿郑重道:“他不是。”
他今晚真的要为春生烧一炷香。
浓烈的愧疚要把凤曲绞碎,但听到秦鹿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凤曲的心上仍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感动。这种感动是不对的,他很清楚,他不能因为和秦鹿的私交就忽视他先前的残忍和欺瞒,可秦鹿字斟句酌,对他说,“他不是”。
变相地,秦鹿在承认,其他的乞丐的确是他。
凤曲感到煎熬极了。
他终于等来了秦鹿的坦诚,可这份坦诚带来的欣喜,又让他再不敢回忆春生期待的眼眸。
假如他原谅秦鹿,春生该怎么办,死去的乞丐该怎么办?
他有权利原谅秦鹿吗?
亲眼见证了活生生的人命的消逝……他要用什么借口来名正言顺地谅解秦鹿?
秦鹿似乎从他墨色翻涌的眸中看出了什么。
一声叹息之后,秦鹿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凤曲僵着身子站起,甚至顾不得行礼:“那我走了……嗯……说起来,晚上的药,你有应对的办法吗?”
秦鹿反问:“你要应对那碗药?”
“我不想再睡过去。”
“很难。”
“我本来想找青娥帮忙,但现在还不能找她,所以才——”
凤曲话语一顿,缓缓看向秦鹿:“‘天权’大人,你不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也不是第一次喝这种药吧?”
竟然让他在这样微妙的时刻又想起“玉衡”再三强调的“天权”。
联系起秦鹿所有的分析,与其说那是思考,不如说更像是经验。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凤曲决定把心中的疑虑都开门见山说出来。哪怕明知秦鹿会不高兴,但他不想再和同伴之间互相猜忌。
而秦鹿也微笑着看他。
“本座在竭力保你,你却在想,本座是不是和偃师珏别有勾结。”
秦鹿的笑容无懈可击,金眸却冷肃一片,隐隐透着怒意,“……你猜的不错。谢昨秋、偃师珏、本座都参加过这个游戏,那碗药即使服下,只要你能彻夜睁眼,就能免于睡去——如此,你满意了吗?”
-
秦鹿承认了他是乞丐之死的凶手。
凤曲也承认了他对秦鹿惴惴不安的揣测。
“果然还是生气了。”凤曲无可奈何地往床上一趴,和阿珉闲聊,“明明是他先瞒我,怎么还要我去哄他似的?难道不是他更心虚吗?我做错什么了?”
阿珉问:「你不给瑶城那群乞丐报仇了?」
凤曲把头埋进棉被,发泄般长叫一声:“好——烦——啊——”
他能怎么报复呢?
也把秦鹿勒死丢进河里?那必然不可能啊!
于公于私,他都没办法要求秦鹿以命偿命。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对春生满怀歉意,恨不能面朝西天先磕两个为敬。
秦鹿还在因为他直白的询问而生气,但一边生气,一边又确实竹筒倒豆子似的,和偃师珏等人的旧交也好、参加过游戏也罢、还有破解那碗汤药的办法,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告诉他了。
从结果而论,这不是很好吗?
「那你还烦什么?」
“……”凤曲有气无力地呻/吟,“就是烦嘛。”
「赵春生的仇可以报,但那几个乞丐难道不懂‘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天降横财,都要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你若真要帮他们解恨,也只是成全赵春生的遗愿。」
阿珉直截了当地点出,「追究秦鹿有什么意义?乞丐的幕后之人,当是知道秦鹿斩草除根的做派,才不亲自动手。赵春生的死,若不是秦鹿导致,那才是幕后真凶的手笔。」
凤曲猛地爬起:“对啊!”
而赵春生的仇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九万里早就亲口承认过,那要是能从九万里的口中撬出雇主的身份,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阿珉在别的事上不太机灵,但在杀人报仇的逻辑上倒是非常清醒。凤曲越想越觉佩服,一迭声地夸奖,阿珉被他夸得无言,默默间又去补觉。
凤曲便收拾思绪,一边修炼心法,一边琢磨起考试的事。
春生的缺憾已经成为他道心的一道罅隙,凤曲自觉矫情,但如今听到秦鹿的真话,辅以阿珉的点拨,便似云开月明、豁然开朗。
先前堵塞日久的郁郁之情也渐散去,连带着对秦鹿的怨言都少了几句。
不觉间,又是一天日暮。
看守端来餐饭和汤药,一切和昨天无异。
“您模仿的身份是‘问灵’,请问您今晚要询问谁的身份?”
凤曲筷子一停,按照秦鹿的吩咐:“云镜生。”
看守确认一遍,宣布:“您选择询问考生云镜生的身份,答案是——信教者。”
啊,不是叛教者,也不是掌教者。
凤曲有些不解秦鹿令他询问云镜生的用意,但拿到信息,便默默记下,等着明天报给秦鹿。
再看向桌上黑糊糊的汤药,看守正紧盯着他,只等钟响,他们就会来回收药碗。
不过此刻,他们会先收拾餐盘,暂且告退。
凤曲等了一会儿,房间只剩他一人时,他才端起药碗,走到盆栽边上,尝试着把药倒进盆栽。
却在他刚刚抖腕的瞬间,有人敲敲房门:“倾少侠,还请不要做出违规行为。”
凤曲:“……我只是没端稳。”
在他房间安了眼睛似的,太邪门了。
只剩秦鹿给出的那个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