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162)
“天枢”问:“你们当中,有哪些人曾途经瑶城和宣州?”
众人面面相觑,都拿不定她的意思。
楚扬灵正想反问,但被邱榭拉了一下,只好默声。
“天枢”重复了一遍:“没有吗?”
她的表情似乎有些遗憾,回头对黑暗中的某人吩咐:“白跑一趟。野,你把这里清理了吧。”
被她称作“野”的少年低声回答:“可是,‘玉衡’……”
“对付胡搅蛮缠的小孩,就得把他的玩具没收了才行。”女人说,“尽快处理,我能感受到那股气息就在明城,要抓紧时间。”
少年默了片刻:“是。”
考生们便眼睁睁看着,从黑漆漆的甬道中钻爬出一眼看不见尽头的蛇群。
这些蛇生得五彩斑斓,一看就剧毒非常。
若是往日,他们还能招架片刻,可现在大家手无寸铁,只有少数几人抢到了人偶的斧子,那也双手难敌群蛇。更不说这幅蛇群游曳的景象诡谲惊异,任何人看了都会浑身发毛,哪里还生得出抵抗的勇气。
一刃瑕从一名考生手里抢过斧子,当空一劈,便是三条断蛇嘶嘶落下。
但他的敌人还不止蛇群,四下的人偶也趁空扑上。九万里大叫一声试图相帮,却见一条花蛇预判更早,已经绕上了他的左脚。
一刃瑕转身横斩,先帮九万里解了围:“退下。”
“可是师兄——”
九万里来不及说完,就见一刃瑕一掌拍来,他的身体紧跟着倒仰横飞,险险被邱榭托了一把才能立足。
一刃瑕不愧同辈第一刺客的名号,七个人偶先后被他斩断脖颈,喷射而出的暗器犹如罗网,却见一刃瑕如大鹏振翅,激荡的内力生生迫开暗器,只靠一把斧头,竟也万夫莫开。
斜飞的暗器直扑“天枢”面门,那个暗中藏身的少年终于露面,身如鬼影,一掠便挡下了所有暗器。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这种水平的战斗,让他们连帮忙都不知从何着手。倒是穆青娥观战片刻,突然开口:“——我是。”
“天枢”应声看了过来:“你?”
穆青娥徐徐走出了人堆,在她经过的地方,蛇群竟然奇异地缓缓褪去。她便抬起头,对‘天枢’道:“你们在找‘那个’不是吗?”
两人的视线如同交锋一般,穆青娥能感受到,被这个女人盯上的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但她也看得出来,“天枢”本身并没有什么出众的武学天赋,没有那个叫“野”的孩子的话,说不定即便是她也可以——
青蛇倏出,蓦地咬上了穆青娥伸向“天枢”的手腕!
“天枢”的眼眸沉了沉,她发现,青蛇在咬中穆青娥之后,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释放毒素。它只是用蛇牙制止了她,却不敢对她放毒,好像在忌惮着什么。
“……你师承何派?”
穆青娥答:“敝派太平山。”
“天枢”紧皱的眉头稍微松了一些,但眼中的怀疑仍未散去。她思考一会儿:“你跟我走,野,你把剩下的清理掉。”
“等等。”穆青娥道,“要我跟你走,你得放了他们。”
“放不放是‘玉衡’的事。至于你是不是本座要找的人,本座还要确认,轮不到你来讨价还价。”
“何须那么麻烦?”
穆青娥深吸一口气,说:“只要我死不了就能证明了,不是吗?”
“天枢”勾唇笑了笑:“野,杀了她。”
少年身形一顿,立即拔剑出鞘:“是。”
“等等!”邱榭便擦着冷汗钻了出来,他笑得鲜见地有些谄媚,却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两人姓氏:“我认了好半天呢,原来是有栖川神宫的两位大人!”
“天枢”皱眉看他一眼:“你是……”
“在下不怎么出名,明烛宫邱榭,不知道小遥姑娘还有没有印象?”
“……”
“看来是没印象了。没事没事,我就是路过凑个热闹,可是事关生死,我还得说上几句才行。”邱榭就这么笑眯眯地插了进来,“是这么回事,几位听我分析分析。”
“这穆姑娘是想用自己的自由来换我们的生存,我当然是感动得不得了啦!可是,你们就这样带走了穆姑娘,哪怕二位大人不要我们的性命,那上边还有‘玉衡’和‘天权’呢。”
“天枢”的眉头越皱越深:“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邱榭便嘻地一笑:“‘玉衡’疯得厉害,要是他点名叫去打架的人竟然被您带走了,扰了他和‘天权’游戏的兴致,那他找人出气,不就落到我们头上了吗?小遥姑娘,我前年才束冠呐,风华正茂、风流倜傥,你不为我可惜,也为其他人可惜可惜嘛。
“坏了‘玉衡’的心情,您是不怕他,可他撒疯那副德行……啧啧啧,那小猫挠一下也得破皮,您也不想莫名其妙挨他一爪子吧?”
穆青娥有些理解这家伙怎么能跟秦鹿耗上多天了。
秦鹿手下留情是一方面,这邱榭牙尖嘴利、胡搅蛮缠也真的很有风格。“天枢”也好,秦鹿也罢,他们这种人都最烦邱榭这种嘴碎的小人模样,确实就像小猫挠人似的,受不了伤,但烦人得很。
邱榭说这么大堆,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但基本的利害关系总算听懂了——无论穆青娥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她现在是“玉衡”点名要去挨打的考生,要是莫名其妙被“天枢”抢走,“玉衡”不见得会忍气吞声。
有了邱榭带头,人们跟着帮起腔来。
虽然附和不一定有用,但势头起来,总能显得人多势众。他们打不过,难道还吵不过吗?
万一“玉衡”真拿他们迁怒,那他们不是太冤枉了吗?
“天枢”很快就被乌泱泱的人声吵得心烦,她这会儿倒是想起邱榭此人了。
说是在江湖上没有名气,但这人是随明烛宫宫主入朝拜见过今上的,一口一个“小遥姑娘”,不管是凑近乎还是示威,都在暗暗威胁她不能随便摘了此人的脑袋。
麻烦。
“天枢”转过身去:“知道了,那就让他们去见‘玉衡’吧。”
她也听说了那两个人的“对弈”,说是要拿考生的性命作筹码,一晚单挑一个,不是考生死,就是他们死。
那就看看这姑娘到底是不是她自认的“神恩”。
如果真是,“神恩”轻易死不了;如果不是,死了就死了。正好她有话带给“天权”,多走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姐姐,”有栖川野恰好开口,“我……不想……”
他说这话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有栖川遥原本不想搭理,但只听这嗫嚅一般的“姐姐”,她的表情忽然起了些变化,默默地偏过头去。
“那就交给‘玉衡’吧。”她说,又冷冷剜了有栖川野一眼,“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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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刃瑕的心情明显不佳。
在邱榭说出有栖川姐弟的名字后,他也记起了这两个人的来历。
不过那不代表他就能任由两个扶桑人摆布:
这种困局完全是因为“玉衡”的算计。如果不是三更雪和九万里都落为人质,他又怎么会——
“你左,他右。”
有栖川野打断了他的怨念,一刃瑕抬起头,穆青娥也恰好朝他望来。
两人停在观天楼的门前,左右两条路径,各通一方偏殿。
看上去,只有走到偏殿里边,才能知道他们的对手是“玉衡”还是“天权”。
穆青娥当然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但她比起其他人,仍有概率赌到秦鹿——假设那确实是“天权”的话。如果是秦鹿,那她就算是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