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90)
“力发乎腰,其根在脚,”柳重明拍他的腰,让他站稳脚,而后带着他的手一同飞快落笔:“你的先生没教过你吗?以腕发力。”
饱满的笔锋落在纸上,曲沉舟心神一荡,那禁锢包围他的气息随着最后一笔,离开了后背。
留他怔怔出神。
“先生……教过,是我没有学好。”他轻声回答:“谢过世子。”
柳重明攥着掌中的余温,恍惚片刻,总觉得这情形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不记得做过这样的梦,便被道谢声唤了回来,去窗边坐下。
“明天也别出门,在家好好练字。”
其实在拿到曲沉舟誊写的第一份家规起,他就看得出来,单个字看还好,可是连成篇幅的话,他们的笔体还是分得出的,完全不能拿去糊弄爹。
曲沉舟不习武,字里行间少了些力道和锋利。
但他还是乐得让人抄家规,喜欢看曲沉舟怒不敢言的模样,也好有点什么事把人拘在家里,凌河几次找上他,都让他搪塞过去,这个时候不出门最好。
他不走,曲沉舟也只能闷闷应了一声,刚低头写了几个字,又听人问:“你有没有听说一种酒……叫酣宴。”
曲沉舟莫名其妙抬头:“没有听说。”
柳重明看他片刻,转过头去:“没事,随便问问。”
因着宁王送他的新铺子,他顺便去看了看曲沉舟之前给他买下的铁匠铺和酒铺,尤其是留心那家写着“养拙”的酒铺。
铁匠铺就是普普通通的打铁铺子,除了不造农具而是打兵器这一点让他有些意外,其他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管铺子的是个粗人,更热衷于打铁,账目记得一塌糊涂,想必是因此吃了亏,铺子才能用这么便宜的价格买到。
柳重明留了管事在这边帮忙整理账目,才去拈花巷那边看看,只可惜再没遇到那只异瞳的小野猫。
铺子掌柜是个细心人,账目记得清清楚楚,铺子里都出什么酒,哪里收的,哪里做的,每种酒的入账如何,都清清楚楚。
账目清晰,接手方便许多,柳重明原本只打算简单翻翻便罢,却留意到最后一页的酒品只有入项没有出项。
掌柜解释给他听——这“酣宴”酒是有人寄放的,每年秋分时节前,就有人把酒送来,之后再有客人取走,并不卖。
而至于是谁取走的,受寄放人的嘱咐,是不可以说的。
他听着莫名其妙,又想着酒铺是曲沉舟收的,该是有什么目的,可曲沉舟说只知道铺子有些古怪,具体古怪在哪里还没有摸明白,只能先买下再说。
从前只当哥哥的事已足够扑朔迷离,却没想到自己身边隐藏有这么多看不清面目的影子。
如今连曲沉舟也都不知道,他也只能作罢。
“沉舟,我要回府里一段时间,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你跟石岩去白家住,那边毕竟比不上家里,你委屈几天,很快就接你回来。”
“是。”
曲沉舟自然知道柳重明去做什么。
中秋将至,除了因为宫中有中秋宫筵之外,还因为柳清颜就是在这个团圆节遇害的。
重明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回去,只有这样,才会觉得这个家还没有散。
许是想到了哥哥的事,柳重明再无心逗留,起身出门时才又想起来嘱咐。
“出门在外,谨言慎行,不好应对的时候,记住第四条规矩,未经主人许可,不得随意回答别人的问题,更不可以卜卦。”
这一次,曲沉舟没有再应一声“是”,却在柳重明出门后,轻轻说道:“谢谢。”
第67章 白世宁
照以往的惯例,八月的第一天,柳重明一早就会回侯府去,只有今年,一直逗留到过午还没有动身。
“凌河这个人,与其推出去做对手,不如收来做朋友。”
他倚在门框上,看屋里的人收拾东西。
“我不擅长跟人交朋友,”曲沉舟头也不回,答他:“与其打感情牌做朋友,我更习惯掐人软肋,让他心甘情愿跟我合作。”
柳重明失笑,这倒真是很符合小狐狸的性格。
“也教教我。你想掐他哪儿,指给我瞧瞧,我帮你掐。”
他看着曲沉舟收拾了半天,床上仍摊着空空的包袱皮,忍不住停下话头提醒。
“天冷水凉,你多带几身暖和衣服,去那边之后,脏了的衣服换了别洗。过几天你回来了,让石岩派人再一起送回来。其他的让石岩给你准备。”
曲沉舟慢吞吞地把半个身子扎在衣箱里,慢吞吞地拿了一套衣服出来。
“算了,让林管事给你收拾,你不用管了。”
柳重明一看他就不是习惯收拾出门行装的人,等着着急,干脆拉他出来,在院子里坐下。
秋风清爽,阳光温暖,是个晒太阳的好天气。
“到那边之后,有什么事跟石岩说。他也是知根知底的人,不会亏待你。需要什么家里的东西,就让人过来取一趟,反正半个月就回来了。”
“但是石岩很忙,不可能总看着你,你照顾好自己,夜里别蹬被子,早晚别喝凉水,免得又像之前一样肚子疼。”
“别四处乱跑,姑丈家里可没这边这么松散。”
柳重明多念叨几句,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简直就像对他喋喋不休的娘,可眼前这人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前几天夜里,这人明明已经肚子疼到蜷缩成一团,也不肯开口,幸亏他听到外面凌乱的呼吸,出去看了一眼。
如果不是不得已,他并不想把人寄养在别人家。
曲沉舟轻轻嗯了一声,停了停,等絮叨声被一阵风刮走,才问道:“世子是想拉拢凌河?”
柳重明心里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刚刚是白唠叨,这人对外面的事远胜过对自己的关注。
“拉拢算不上,凌河这个人的脾气你也该听说过,不会站在谁一边。年后去大理寺的话,总是要打交道,既然目标是廖广明那些人,少不得要使他,为友,总比为敌来得好。”
“凌河为人刻板严肃,”曲沉舟看他一眼:“世子现在……与凌河不是一路人。”
“呵,”柳重明面上皮笑肉不笑:“拜你所赐。”
他之前专注哥哥的事,在京中只被看做不务正业、醉心营商,这也就罢了。在迎头遭遇曲沉舟之后,他赴的宴便越来越百无禁忌。
虽说的确是拓了更宽的路子,许多人也因此在场面上跟他走得更近,可再加上与宁王那场尴尬的风波,他柳重明的名声里有一半都沾着纨绔二字。
曲沉舟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林相为凌河恩师,有提携之恩,又和柳侯关系不错,世子要不要考虑从这边着手?”
柳重明咬牙哂笑一声。
自从曲沉舟后腰那处弱点被拿捏住后,便识趣地不与他硬碰硬,遇到不好回答的,就立刻装傻转移话题,还不如之前拌嘴来得痛快。
他无从找茬,闷着一肚子,说道:“林相若不是个刚硬脾气,又怎么会青睐于他?且行且看,先做这么个打算。”
他们提到的林相便是中书令林伯迁,与柳侯和皇后兄长唐叔信分掌三省,正是因为这硬派脾气,才得以令行禁止,没让唐家的手伸得太远。
曲沉舟点头,又问:“皇上允了吗?大理寺的位置?”
“还没说,不过听这几次的口风,也快了。”
“世子,想听听我的卦言吗?”他停了片刻,没有听到拒绝的话,又看了几眼,说道:“事难如愿。”
无论这四个字指向什么,都让人心中不安。
柳重明皱皱眉头,知道他只卜卦不解卦,便问:“能改吗?”
从手炉案起就知道,曲沉舟的插手,能改变一些人的命数。
“抱歉。”
“无妨,我且等着。”
既然是连曲沉舟都无法插手改过的卦言,那就让他拭目以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