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236)
虞帝看他片刻,忽然忍不住嗤笑出声,叱责道:“好小家子气,当景德像你一样么?”
曲沉舟低头诺诺。
“到底是个孩子。”虞帝看着那张花草笺,竟不知怎的冒出这样一句。
“回皇上……臣今年已经十七,不是孩子了。”
“没说你,”虞帝笑着呵斥,示意他往下说:“另外两个呢?”
“怀王爷宁和,无虞。”
曲沉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可那张看似温和的脸第一次那样近在咫尺,如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只有用尽全力压抑自己,没有歇斯底里地扑过去。
如果一句恶毒的卦言也能让怀王覆灭,他一定义无反顾,可他更清楚,与柳家不同,朝中明里暗里为怀王说话助力的,不仅仅是宋家。
柳家从前的惨状,不会出现怀王身上。
“曲司天,”那个声音又这样叫他:“曲司天的故乡,是长水镇是么?”
只这一个问题,他就明白了,怀王在查他,怀王在……试探他。
而三位王爷里,只有怀王没有卦言,也让他更确定了,怀王本就是将更多事假手他人去做,是他卜卦的克星。
而且在得知他每五日占卜一次后,怀王更是懂得在关键时候聪明地避开他,否则上一世里,他也不至于连逼宫这样的大事都无法得知。
虽然不知道怀王究竟要去查什么,可怀王心思缜密,不可能无端地问起长水镇。
曲沉舟只停顿了一瞬,听虞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不敢再分神。
“宁王爷……宁王爷的卦言是——酒中酒醉红迷花,楼上楼争笑好强。”
“又是醉红,又是迷花!这畜生……”
虞帝突然发怒起来,将那托盘拂去地上,脸色陡然涨红,还想说点什么,却咳得厉害,一时竟是喘不上气的样子。
曲沉舟大惊失色,也顾不上什么,忙起身上前,慌手慌脚地在榻旁的小柜子里翻找,当真让他找出于德喜平日拿的瓷瓶,凑去虞帝鼻下嗅着。
“皇上息怒。”
他忙着为虞帝在胸前顺气,转头看大太监已带着宫女匆匆赶来,正要退下,却见虞帝对他招手,似是让他留下。
大太监熟练地奉上漆盒,看着虞帝将朱红丹药吞下,才依次出了门。
曲沉舟将人搀扶靠坐着,从那一开一阖的口中,闻到丹药刺鼻的味道。
“你刚刚那几下子,”虞帝仰面半坐着,招呼他:“倒是挺舒服,怎么做的?”
“那臣……就再给您按一按。”曲沉舟小心地跪在榻下,挺直身体,双手轻轻按上,自檀中至鸠尾,往复揉按着。
在别院时,府医见他体弱,教了他不少手法,虽然有些是民间赤脚医生的土法子,却是秦大夫许多年的经验积累。
这些法子,宫中太医未必不会,却不可能有人敢用,尤其是太医们人人都知道皇上吞下的那丹药,都加了什么东西。
曲沉舟闭了闭眼,手指虽仍然轻重有序地揉按着,心跳却一声响过一声,那力道已经从臂膀凝到手肘,就要流向指尖。
老人的身体就在面前,下手只在一念之间。
可转瞬间,他的手却松懈下来,离开虞帝的前胸,慢慢去腿上揉按着。
于德喜掀帘进来的时候,正见到虞帝侧卧着,发出极轻的鼾声,睡得香甜。
曲沉舟跪在榻边,专注地按着虞帝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沉舟刚刚想做什么,下章再说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这文的主旨是不是:儿子们要孝顺老人,别总盯着遗产,说不定老人就被哪个按摩小伙骗了2333
第165章 孤勇
“于公公。”
不等于德喜开口,曲沉舟已站了起来,额角上满是细汗,让那笑容看起来愈发单纯天真。
“皇上睡了?”于德喜有些意外。
皇上失眠之症有十多年之久,甚至夜里也常常惊悸醒来叫他,他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这样安然酣睡。
“于德喜吗?”
不等曲沉舟开口,虞帝已侧过脸来,犹带着初醒的鼻音。
“皇上,”于德喜忙上前,摸了摸怀里,轻声应:“老奴回来了。”
曲沉舟见他用余光看自己,就要识趣地向后退,却听虞帝唤他一声:“沉舟。”
这一声过后却没再说什么,他垂手站在一旁,见于德喜从怀里掏出两个金红色瓷瓶,心中跳了跳。
柳重明从宫里回来的那一次,就已经给他讲过。
那些身为草替儿的罪生子们,并不只是单单被丰衣足食地养着,自出生时起,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取一次血,以与皇上“血肉相连”、“消灾抵祸”。
所以之前金平庄里的罪生子们,都始终以药材温养着。
多年的心血和精神支柱毁于一旦,虞帝的身体和精神情况都在一夜之间萎靡下去,又怎么可能不寻个迁怒的由头?
难怪今天于德喜会不在皇上身边,恐怕是重明那边又寻到了新的“草替儿”。
曲沉舟不做声地站了片刻,见虞帝就着温茶,将两个瓷瓶的东西饮下,才又招招手。
“沉舟,过来。”
他微低着头,轻应一声是,从于德喜身边经过,又去榻前跪着,握住了虞帝的脚。
“于德喜,出去候着。”
于德喜在廊下看着红墙上崭新的瓦,一枝海棠从隔壁伸过来。
还是初春三月,只能远远看得见一层浅淡的绿意,朦朦胧胧地缠裹着树枝,怕是连花苞都还没苏醒。
正看得出神,一旁小太监已机灵地取了软垫过来,就要扶他坐下。
他摆摆手,似是不经意地问:“曲司天来了多久?”
小太监细想着,谨慎回答:“该有一个多时辰了。”
“刚刚一直是他伺候着皇上?”
“是,”小太监应:“皇上宣曲司天回话,奴才们没敢在一旁听,只中间皇上像是动怒了,赵公公送了些药进去。”
“皇上倒是难得有耐心跟人谈这么久,看来曲司天还真是讨皇上喜欢呢,”于德喜笑一下,斜视一眼:“你觉得曲司天如何?”
小太监受宠若惊,知道曲司天如今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又怎么敢说一句不好,忙答道:“奴才不敢妄议曲司天。”
“不过是随口问问,就当是聊个家常而已,说来听听。”
小太监避不过,又见他脸上都是慈祥的笑,便答道:“曲司天人好啊,年纪小,又单纯又天真,说话慢声细语的,也是个苦出身,对谁都和善,皇上喜欢他,也不意外。”
“是啊,”于德喜慢慢说道:“真是个讨人喜欢的,说句僭越的,我也会忍不住喜欢这样的孩子。”
小太监诺诺应着,又听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上一次没这么伺候在皇上身边,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他们在门外站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曲沉舟才从里面退出来,见了于德喜,恭恭正正地行了一礼。
“于公公辛苦。”
“曲司天辛苦,”于德喜忙还礼,问道:“皇上睡了?”
“睡了一会儿又醒了,等着公公呢,”曲沉舟想起来什么,在袖子里掏了掏,取出一个锦绣荷包,双手递上:“有件事想劳烦公公。”
于德喜虚虚去扶,却没有接:“曲司天客气,咱家能有帮得上忙的,尽快吩咐。”
“今日去为宁王爷卜卦时,得宁王爷赏赐些东西。我住在宫里,也没什么花销……”
他猜到这荷包里该是宁王赏赐的金银,正要拒绝,又听曲沉舟说:“如果公公有空出宫的话,能不能劳烦公公……为我带些有趣好玩的小玩意回来,我也好打发时间。”
于德喜笑起来,那荷包自然而然地递在他手里,没有被推辞。
“曲司天客气,些许小事,咱家必然给曲司天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