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211)
怎么可以那么好,又怎么可以这么狠……
柳重明昏沉恍惚,隐约有一根看不见的蛛丝在飘忽着,逆风而行,总像是要搭在自己想不到的地方,脑中却一片混沌,始终捕捉不到。
他像很久前隔世那样,拼命想说服自己———不可能,沉舟不会那么做,沉舟不会背叛自己。
可石岩和姐姐的遭遇就发生在眼前,哪怕只是将为人开罪的借口在脑中想想,都罪恶至极。
“曲沉舟……”他的目光落在滴着红泪的烛台上,有什么还热着的液体仿佛烛泪一样,从脸颊上一直滚落到下颌,也不知道自己流的,究竟是泪还是血。
“曲沉舟,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喜服被他单手掀开,那片肿胀焦黑的胎记上印着他的名字——曲沉舟是他的,也永远都不是他的。
他慢慢俯下身去,细细地亲吻着。
“沉舟儿,你恨我是么……恨我抛下你一个人……”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我也恨你啊。”
“我们会永远远在一起,憎恨一辈子。”
一滴烛泪倾下,滴落在被红绸捆住的手腕上。
曲沉舟彷如在油锅里走了一遭,骤然一声惨叫,身体蓦地弹动一下,便被人搂在怀里。
身后的吐息带着致命的温度,吹在他的脖颈上。
“沉舟……你是我的,我们今天就成亲!你是我的世子妃!”
柳重明的一双眼睛红得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了,永远都是我的!我们一起活着,我们一起死!”
一颗颗勉子铃被粗暴地摔在地上。
曲沉舟哑着嗓子,声嘶力竭。
“不要……柳……柳重明……你是不是……疯了……”
“对啊,”柳重明在他肩上尝到血腥的味道:“我疯了,我为了你疯了!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曲沉舟的长发与捆住双腕的红绸缠在一起,汗水早将喜服贴在身上,他拼命地蹬踹着地面,不顾一切地向前爬去,却又被抓住脚踝,拖拽回来。
“沉舟,我们是夫妻了!我是你的!”
柳重明像是饥饿到极致的野兽,发疯般露出爪牙,仿佛要撕裂吞噬他的血肉。
蒙眼布在挣扎中松脱,曲沉舟被倒拖着,不管不顾地去咬手腕上的红绸,终于腾出一只手来时,他们已经贴在了一起。
“放开……”
他刚刚软着手臂反手去推,反被人拖着拽得更近,猛然弓身仰颈,如一尾濒死的鱼一样,徒劳地张着口,却发不出声音,已是痛到极处。
柳重明攫住他的手腕,两只手一起按在弄皱的喜服上。
“沉舟……”柳重明的声音低沉沙哑:“我要你记住!这是我!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
曲沉舟倒在他的臂弯里,失去了最后一点反抗的力气,泣不成声。
“柳重明,你会……后悔的……你会……”
“我不后悔!”柳重明脸颊濡湿,恨声咆哮:“我不后悔!”
“你不杀我,我就一辈子把你捆在身边!”
“你是我的!沉舟!我是你的!我们一起死!”
他怀里的人低垂着头,只是时不时无意识地发出一点极轻的声音,已彻底晕厥过去。
柳重明松开手时,曲沉舟蓦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怔怔地看着,眼中一片茫然混沌,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过了许久又将人抱起来,一起坐回床上。
这个人是他发狂的源头,他的爱和恨无止无休。
怀里的人微微抬一下头,又无力地垂在他的颈窝里。
“……”
柳重明忽然停了片刻,仿佛听到了什么,静下来时又没了声息。
单手挽住曲沉舟散乱的长发,向后提起,见垂了血痕的唇正无声翕动着。
“是不是还在叫他!你还想着他?”
他发起怒来,将人摔在床上,翻了个身,压上去。
曲沉舟像是想要挣扎着起来,又蓦地倒下去,额头磕在床沿上,双肩颤动。
“……救我……”
柳重明扯着他的手臂,将人半拽起来,听到他如梦呓般的呜咽。
“……救我……”
第149章 辜负
更鼓敲了两声,卧房的窗纸上映出一个人影,笼着手不住地打转,似是在犹豫不决。
房门呼地打开,柳重明披着夹衣站在门槛里:“什么事?”
他心里忐忑不安,能让管家三更半夜还来打扰自己的,没有第二件事。
管家跟他多年,是个不啰嗦的。
“世子爷,白将军找到了,人还活着,就是情况不太好,抬回来的。”
他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下,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要出门。
管家忙拦着。
“世子爷,白夫人特意吩咐,您这边知道就行了。白将军眼下需要医治静养,您现在就算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耽搁了你的正事。再过几天,等白将军的伤势稳定下来,再知会您这边。”
柳重明接过管家递来的信,果然是姑姑的手书。
姑姑知道他担忧得茶饭不思,将前因后果写得详细。
——白石岩独身前往北望坡之南后,迎头遇到了任瑞一行人,南衙早就对石岩虎视眈眈,如今在荒山野岭这样狭路相逢,当机立断包抄袭击了白石岩。
——石岩受了些伤,逃出包围,却始终没能甩掉身后的追兵,情急之下钻进山石缝隙中藏身。
——任瑞没见到他去了哪里,可那人是个狠厉果断的,不放过一点可疑之处,放火点燃了缝隙里的枯草。
——石岩被逼得只能不断向下,那缝隙看着狭窄,下面别有天地,距离地面很高,他在饥寒交加中攀了许久,终是到了谷底,又沿着结了薄冰的山涧一路前行,最后找到了山里的人家。
再之后的事便顺利起来。
可村落离围场有很远一段路,白石岩被人抬回家里好生照顾,昏睡了数天才清醒,手脚却在凛冽山风里冻坏,无法上路。
幸好有白石磊带着北衙兵士慎之又慎地来回搜索,才从村民那里得知了白石岩的下落,如今人已经被妥当地接回家中,好生医治。
柳重明用手捂住了眼睛,低声哽咽——命运到底还是眷顾他们的,一切都没有不可挽回。
在得到白石岩下落之前不久,姐姐那边也有了明明白白的好消息。
许是因为宫里很多年都没有再添新儿,皇上对姐姐腹中的胎儿甚是重视,连饮食都慎之又慎。
从猎场回来之后,姐姐将养了这么几天,胎儿终于安稳下来,再没有见红。
虽然经历了千钧一发的大起大落,可一切终于都回到了刚刚好的轨道。
他从不信鬼神之说,此时却恨不能跪下,向菩萨佛祖叩谢感恩,甚至看了黄历,特意选了一天,准备上山参拜。
可没等他来得及出门还愿,别院来了客人,意料之外的客人。
“石……石岩!你不好好养伤,跑出来干什么?!”
白石岩的左手冻伤得厉害,被裹缠得厚厚的,用右手撑着拐杖,一瘸一瘸地进了内院,对柳重明的又惊又喜视若不见,罕见地沉着脸,单刀直入地问:“曲沉舟呢?”
柳重明心中一紧,很快明白过来,石岩这是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该来的毕竟躲不开。
“你放心,没让他跑掉,已经抓回来了。”他过去搀扶着白石岩,轻声说:“我带你去看他。”
去的方向是卧房,每走一步,他的心都提了一分,盼着白石岩能问点什么,哪怕破口大骂,也让他心里好受些。
可这一路上,只能听到白石岩的拐杖点在回廊上的声音,安静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