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38)
他的手指叩在船舷上,望着河水。
“石岩,其实我刚刚还真的没在想奇晟楼的事,你听说年前两位王爷的事了吗?”
“怎么?”白石岩很乐意听柳重明说些朝中的事,知道重明并不是真的对仕途无欲无求,也是他愿意看到的。
如果重明真的无心仕途,就算柳清池步步高升,恐怕柳家也会开始走下坡路,到时候白家恐怕就要试着割裂开,独立行事,而他并不愿意见到这情形。
“去年宁王手下的人剿匪不利,反激起了乱民,皇上本来已经有了处置,还明里暗里提醒宁王约束手下,已经算是给了面子,可齐王这边还有人不依不饶上折子,一直闹到快年根上。”
白石岩嗤笑:“皇上这个时候正潜心祈福呢,这么追着落水狗打,狗是打不到,倒让皇上不高兴,哪个没眼力见的人在拖齐王后腿。”
“有没有眼力见,大家心里都明镜着呢,我只是好奇,有江行之在齐王身边,为什么没拦着?”
“或许他觉得现在是弄掉宁王的好时候?毕竟宁王之前搞怀王的事还没翻过篇呢,数罪并罚,能把人压下去?”
“开什么玩笑,宁王是嫡皇子,光这点事就能压下去,他们几个还玩什么?江行之没这么蠢。不过宁王的司天官被搞下去,倒对齐王有点好处,就是不知道这次上来的是哪家的。”
白石岩看着江水,忽然说:“江行之上次把接风宴换去奇晟楼,又派人去小曲哥老家打听,你说……他有没有打算把小曲哥弄上去?”
“我之前也想过,你说的不是没可能,”柳重明长长呼出一口哈气:“不过他有一点可能失算了。”
“哪点?”
“你又不是没见曲沉舟的哑巴样,他可不是江行之想摆弄就摆弄得了的人,更何况,他有没有糊弄皇上的本事也未可知。”
柳重明想想自己屡次被气得急火攻心,无奈苦笑:“曲沉舟这人,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又倔又硬,你觉得皇上能忍得了他?他一身疑点,如果早上进宫,中午就该有人给他收尸,江行之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我就说我这方面脑子不行,你总跟我叨叨这些。”白石岩失笑:“那年后估计又是一场大戏,我赌这次宁王胜。”
“那赌不起来了,我也押宁王。我爹说最近唐侍中总有小动作,手快从门下省伸到我爹这边来了,看那架势,不光想把着门下省,还想把尚书省也吞了。”
“宫中不知道是不是太平,估计也通了气给皇后娘娘那边。年根上两边闹得狠,皇上气得病了一场,皇后这是生怕太子之位还没定,皇上就撒手没了。”
“我真不明白皇上在想什么。”白石岩看看四周没人,插嘴一句。
“有什么不明白的?三位王爷各有短长,举棋不定也是正常。如果皇上真的突然没了,我倒是觉得齐王希望更大。”
白石岩也认同:“这个自然,齐王手里掌着南衙十六卫,宫里的消息最灵通,不过也说不好,皇后、明妃和瑜妃也都在宫里,一旦有万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这么说来,其实咱们距离最远了,”柳重明瞟他一眼,笑道:“白将军,加把劲啊。”
“我加什么劲啊?”白石岩被气笑了:“我都有北衙六军了,你还指望皇上能把南衙也给我?”
“那有什么不可能?我听说,以前南北衙和锦绣营都在同一个人手里。”
“你是说裴都统?”白石岩细想想:“算了吧,我爹好像早年跟裴都统交情很好,连他都不知道裴都统最后怎样了,这么可怕的事,搞不好死无全尸,想都别想。”
他看了看柳重明,又问:“你别光惦记挤兑我,你自己呢?”
重明这样关心朝中发生的事,当真没有入仕的打算?
毕竟再过一年就行冠礼了,以柳家的地位和皇上对重明的态度,去哪里都是可能的,就看重明怎么开口了。
“还没想好,”柳重明思忖良久,才慢慢回答:“入不入仕,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哥哥当年究竟遇到了什么,石岩,你说我该去哪里呢?去哪里才能找到真相呢?”
白石岩捂着头:“你别跟我说这些,你找别人商量去,我只是个兵痞子。”
柳重明也苦笑,除了能跟白石岩聊这些,还有谁能说。
如果能有一个人帮他一把……
这个念头一出,他心中忽然出现另一个影子,还有那只从容不迫铿然落子的手,让他连呼吸也停了片刻。
若是石岩知道他还总是时不时地想到那人,不知道又会唠叨他什么。
“这些事你没找舅舅聊聊?”白石岩问。
柳重明摇头,父亲跟他是截然不同的人。
父亲虽然除了世袭安定侯,在朝中也身居尚书令要职,却看似入世实则出世,除了打理好职责之内的事外,其他事都并不多言,所以始终被看做在站在中立位置的中心人物。
而他看似逍遥朝廷之外,却比许多入仕之人还兼顾八方,简直生来就是个操心的命。
“那二舅呢?”
白石岩说的二舅是柳维正的弟弟柳维贤,柳重明的二叔,任户部尚书,与白家一样,是往来最频繁的分家。
柳重明也摇头。
求二叔办事不难,想跟二叔聊点正经事就不太可能了。
柳维贤风流之名誉满京城,直到现在府中也没有个正牌夫人,只有几名侍婢,虽然也有两名庶子,在柳重明面前难免畏缩,关系并不怎么亲密。
他近几次见到二叔,二叔都笑嘻嘻地要跟他交流“男人才懂的事”,还打算送他几个,烦得他不得了。
说句真心话,若不是有姑丈白世宁和姑姑伉俪情深,光看自己家和二叔家的情况,柳重明当真对成家这种事半点兴趣都没有。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年还没过就给自己找麻烦。”白石岩招呼人过来,给柳重明也倒了一杯酒,递过去:“又过了一年,又大了一岁,不想说点什么?”
柳重明这次没有拒绝他的酒,只是看着酒中倒映的朦胧花灯,轻轻叹了一口气:“恭喜,又是一年了……”
今年过年的时候天气冷,又等了将近两个月才渐渐暖和起来,可以开工了。
奇晟楼有十多年没有动过土木,这次大改动起来,才发现有许多地方都已经腐朽,这些年没出过意外算是万幸,正好趁着这次改格局,一并翻新。
花的时间比之前预料的还多了些,白石岩曾经笑他说,潘赫给他丢了个烂摊子,还没赚到几个钱,就大把的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
柳重明当然知道自己不会做赔本买卖,可想赚钱总是要多花些心思,赶工的过程,他不能再做个甩手掌柜的,时不时也要过来看上几眼。
每次他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那个身影在人群中一起忙碌。
也许是没再受什么苛待,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过是半年多时间没见到,那人就长高了一大截,以前还带着小孩子的稚嫩模样,如今看起来已经是翩翩少年。
即使脸上还明晃晃挂着狰狞的伤疤,在人群中也鹤立鸡群般,醒目得很。
只有那一双波澜不惊的妖瞳,还跟从前一样。
他第一次过去,那人就看见了他,短暂的目光对视后,又平淡地移开视线,专注地低头去做自己的事。
之后的每次都是这样。
柳重明一度怀疑对方没看到自己,再次去的时候,叫了所有人过来训话,特意站在曲沉舟面前。
谁知对方也只是凝视片刻,跟其他人一样,规矩地跪下,叩了个头。
这让他平生出一种挫败感,甚至莫名其妙有种被人白嫖了一样的委屈。
他堂堂世子爷孤高清白十几年,在遇到这个祸害之前,连摸都没摸过谁一把,如今被街头巷尾平白造谣出无数艳情,数年清誉毁于一旦,他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始作俑者是他自己,这他妈的才是最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