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72)
“后天辰时前……在拈花铺子那里……”是谁在对他说话呢?
也许得空的时候,他该去拈花铺子那里看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即将随着曲沉舟搅起的水波,渐渐向漩涡中心移去。
一起试着挣扎吧。
他想,下次一定要当面把这句话说出口,至少也要再牵牵那只手。
宫里冷不丁发生那样的事,他不敢走太远,怕有个风吹草动不能及时赶回来,便派了可靠的管事过去,格外嘱咐说,最近渐渐进入雨季,千万注意。
万一雨水带着山上的土石滑坡,出了人命,恐怕父亲和姐姐都要被连累。
在想到那双眼睛时,这份担心忽然变得微乎其微,他莫名地相信,如果他未来可能遭遇什么不测的话,那个人一定会及时提醒。
就像在那座即将坍塌的奇晟楼前一样。
这样一想,他倒有些理解,皇上为什么那么离不开司天官了。
他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什么线索如空中飘忽的蛛丝,就要搭上哪里,撑出一根完整的线,笔却在砚里与没及时拿出的墨条碰了一下。
蛛丝断了。
丹琅吓得面如土色,忙在桌边跪倒:“世子爷恕罪!”
这是柳重明第一次允许丹琅在书房里随侍。往日若是没让下人研墨的时候,都是曲沉舟研好墨,他乐得用现成的。
这人虽总说自己没服侍过人,可这研好的墨,无论浓淡还是细腻度,都是他最喜欢的,这让他更笃定对方曾经与他师出同门。
遗憾的是,他的同门少说也有上百人,又四处分散,实在无从查起。
“起来吧。”柳重明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指,落下的功课写了大半,也该歇歇了。
丹琅走到他身后,灵巧的手指为他揉捏着肩膀,被他挡开——他也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哪至于腰酸背痛到这个程度。
不过这份乖巧倒让他生了痴念,想着什么时候曲沉舟能这么懂事。这个念头须臾便逝——做梦去得了。
他正想着,门外有下人轻声通禀:“世子爷,小曲哥那边有点事,请您过去一下。”
“嗯,”他面沉似水地应了一声,吩咐丹琅:“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回来。”
余光里,丹琅的脸上闪过一丝窃喜。
“你说……”柳重明在东厢房与人见了面,等过一盏茶工夫,忍不住跟人搭话:“你说他会不会笨得找不到那东西。”
桌上的地图刚描了一半,曲沉舟停下笔。
他今天换下红绳,用木簪简单挽了髻,有点不太习惯,总是忍不住去扶一下。
“我认为,这取决于世子是不是足够聪明,把东西放对地方。”
柳重明瞟他一眼,这个人可真讨厌。
可看看他头顶,又决定看在发簪的份上,不跟这人一般见识。
第55章 棋子
马车距离拈花巷还有一段路的地方,柳重明下了车,没有再让人跟着,自己向拈花小铺走去。
那地方他知道,小时候哥哥带他们兄弟过来买过蜜饯,他很喜欢里面的冰雪甘梅。
掌柜是个和善的老者,见他总是一口气买很多,还逗趣地说,这冰雪甘梅可不是随便吃的,问他是不是要买去分给喜欢的小姑娘。
他当了真,偷偷存了很多,想着有朝一日遇到喜欢的姑娘,可以拿出去做聘。哥哥没了之后,他扔了许多从前的东西,包括那几包发霉的甘梅。
从那以后,他已经几年没过来这里了。
铺子掌柜的换成了个中年人,相貌与老者有几分相似,仔细用纸袋包了冰雪甘梅,恭敬地送他出门。
他站在铺子外,门里门外都变得陌生,忽地有种物是人非的伤感。
这地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出奇的,虽然处在城南并不繁华的地方,四周人来人往,也还算不冷清,就是距离别院有点远。
他转了转,心里笑话自己闲得作怪,那些梦都支离破碎,甚至连梦里出现了几个人都看不真切,他居然还煞有介事地跑过来。
只因为梦里,“拈花小铺”四个字听得真切。
随意找了处墙根坐下来,因为前几天的雨水而微潮的墙面上生着青苔,把水气从后背透过来。
久违的甘梅味在口中蔓延,强烈得有些不适应。
这么想想,自己不光是太久没吃冰雪甘梅,连内院里都停了甜食,备在桌面上的都是着意吩咐厨房换了方子的东西。
他是不是太惯着那个人了?
可是点心放在那里,每次曲沉舟都会溜着墙根摸过来,然后一手掌着书看,一手拈着点心。
等他转回去看时,只留下一桌子残渣,便觉得少吃两口甜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想得出神,一枚甘梅掉到地上,发出极轻的响声。
一只灵巧轻盈的猫咪从墙头上跳下来,警惕地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那是个极美的小生物,罕见的异瞳,左边琥珀色,右边蓝色。
有点像。
他多看两眼,笑出声,真像。
与那双看起来还挺亲切的眼瞳对视片刻,他丢了甘梅过去。
猫咪的喉咙里示威般呼噜着,片刻后试着舔了舔甘梅,发出一声炸毛的尖叫声,一口叼起甘梅,嗖地窜上墙头不见了。
柳重明哑然失笑,这生人莫近的样子跟那个人更像。
可细想想那人说的一件件事陆续应验,他又有些笑不出来。
从皇后病倒起已经过了五六天时间,他昨天又向宫里递了牌子。
一来既然有了皇上的问责,这事他必然不能置身事外,二来见到姐姐,知道姐姐没有被卷入其中,他也能安心。
听说怀王在出事当天就进了宫,皇上正召司天官在占卜吉凶,谁都猜得到,若是真等到陈司天说出什么要紧的话,怀王和瑜妃这一趟不会是那么好受的。
在皇上面前争功争宠是个热闹,若是把心思花到害人的地方,更何况病倒的人是皇后,置皇上的颜面于何地?
据说当时起了些骚动,皇上最终还是直接召见了怀王,令于公公将陈司天拦在殿外。
这让他不由地想起曲沉舟冷冷的话
——如果怀王还能以圣人之姿自处,不为自己辩解,我今后也再不找他的麻烦。
——世子可以睁眼好好看看,怀王能做到何种程度。
朝阳宫闭锁之后,账簿到了怀王手中,他信誓旦旦要去做的事转到了怀王身上,怀王的雷厉风行超过他的想象。
南衙负责宫城戍卫,必然要劳烦到,齐王在此事中避嫌让开,怀王拿着皇上手谕直接找上了南衙副统领薄言。
前几天偶遇时,他邀薄言喝了点酒,虽然对方语焉不详地含着些抱怨,可他将里面的细节听得明白。
小宫女没熬多久就死了,这样死无对证下,怀王更不肯、也不能轻易服输。
在得了皇上的许可下,薄言配合调查也无可厚非,可偏偏有人屡屡在其中干涉。
薄言哪边也不敢得罪,更不敢向怀王知会有人暗中阻挠,仿佛风箱里的老鼠一样憋屈。
柳重明想得出来,从中作梗的必然是宁王,或者该说是皇后一方的人,只是不清楚皇后的哥哥,身为门下侍中的唐叔信知不知道。
好在薄言也没有困扰太久,很快一桩桩事实浮出水面,人都被带去了虞帝面前,环环相扣,由不得人不信。
先是守着西平门的金吾卫确定,宁王爷进宫时,身上就带着扑鼻的香气,但那人毕竟是个男人,再闻到瓷盒里口脂的味道时,并不敢轻易点头。
而后是在抄手游廊里曾遇到宁王的宫女,这次肯定了,王爷身上的味道与口脂味道相同。
再之后是守在朝阳宫与坤宁宫之间角门处的太监,说宁王爷出宫时穿的衣衫和入宫时不同,身上没了入宫时那股喷香的味道。
虞帝不介意壁上观虎斗,却不可能乐得被人当做傻子糊弄,当即亲自前往坤宁宫,不顾皇后从病榻上起身、跪倒在地哭诉哀求,令人找到了那件已被洗干净的衣袍。
宁王在坤宁宫中换下的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