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263)
虞帝会意,一摆手,清退一干旁人。
“什么卦,这么谨慎?”
“皇上圣体无恙,只有一样……”曲沉舟略一犹豫,压低声音:“在臣回京之前,切切不要与皇后娘娘独处。”
虞帝瞳中微缩,停了许久,再开口时,已恢复了平静:“朕知道。”
他招招手。
“你之前所说‘转机’,如今又卜一卦,可能窥看到什么?”
“臣无能,”曲沉舟看起来有些沮丧,却有些事可以肯定:“臣已尽力,见过郁南县的来人,也问过太史局的人。臣等都以为,千子塔倒是不吉之兆,怕是有妖物作祟。”
虞帝被这话正戳中心坎,忙强撑着坐起身问:“如何破?如何解?”
“皇上想要祛除心魔,恢复如初,转机只在定陵丘。”
虞帝猛地咳了起来,于德喜从外面冲进来,又被斥退。
他接了曲沉舟递来的水猛灌了几口,才渐渐止住了喘息,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像是带着一团火。
“沉舟!你再卜一卦!再给朕算算!这一趟……能不能成……”
自坐在这个位置上起,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慌乱,如今他的身家性命仿佛都系于一句话上。
可终于还是在曲沉舟为难的沉默中,渐渐冷静下来。
曲沉舟五日只能卜卦一次,而且也不能为自己卜卦,这些他早就知道的。
他示意曲沉舟上前,为他抚按胸前,缓过一口气,慢慢开口:“只你一个人去,朕也不放心,就让重明同行吧。”
“皇上……”
曲沉舟骤然抬头,被虞帝挥手打断后面的话。
“你年纪小,不知道他家的事,定陵丘这一趟若是不让他去,留在京里也是闹得朕不得安宁。重明胆大心细,身手也好,走到哪儿都有能用得上的人。有他一起,朕也放心些。”
“可是……臣并不愿……”
“朕知道你们两个龃龉甚多,但这一趟不许你们耍什么小性子,”
虞帝话说多了,累得闭了闭眼。
“朕知道,只这么说说,就算你听话能忍,重明那混小子也压不住找茬的心思,朕便允许你再选一个熟悉的人同行,看着重明。”
“臣并不与谁熟悉……”曲沉舟嗫嚅着,见虞帝没理他,只能答道:“臣掌管骁营,与薄统领算是有些交情。”
“他不行。”虞帝拒绝。
曲沉舟自然知道,薄言负担宫内安定的担子,这个时候不可能放下皇上去护卫他。
拧着眉头想了片刻,才又开口:“臣与金吾卫的丁乐康丁将军,平日也有些交集。”
“那就丁乐康。”虞帝拍板:“后天落日之前,你们前往定陵丘走一趟,朕赐金牌与你,让他们两人一路上听你决断,务必早日归来。”
曲沉舟深深叩头,嘴角带着一丝极浅淡的笑:“臣谨遵旨意。”
“丁乐康!你确定?”
茶盏被拂在地上,碎瓷散在流了一地的茶水中。
站在书案旁边的人却连看也不敢看一眼,垂手回答:“王爷,是丁乐康。”
慕景延在家中已困了一个月有余,在那扇不能打开的门后,曾经的镇定自若被一点点冻结,龟裂。
自从母妃为他抵罪被贬后,他独处时想了很多,而无论是哪条线索,汇到曲沉舟那里,都会变成无法解释的死结。
醉骨香的计划,他自问天衣无缝,甚至连母妃都没有提前告知,就是唯恐曲沉舟看出什么。
如果曲沉舟是在为柳清如卜卦时看出端倪,事情发展到如今的情况,要么是皇上私下里告诉了柳重明,要么是曲沉舟对柳清如如实交代。
前者已经很糟糕,说明皇上对这个孩子当真足够上心——难不成是为了补上齐王的空缺?
而后者,他甚至有些不敢想,也始终想不明白这个关窍。
曲沉舟难道不应该对柳家恨入骨吗?
可眼下接连串的消息都不乐观,容不得慢慢细想。
他焦头烂额,却出不去那扇门,不能再如从前那样自如,更何况最棘手的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可控的范围。
本以为宁王那个废物接手了十里亭,被那些老油条们戏耍糊弄一番,也就渐渐不再来胡闹。
却没想到,宁王不知是哪根筋搭上了弦,突然下了狠手。
如今他布置在十里亭驻军里的人,陡然少了半数。
等他得到消息时,宋聂的人头已经在营门外挂了几天。
宁王虽废物,可唐侍中却不是吃干饭的,默不作声地补上了宋聂一干人等的位置。
他费尽心思才到手的地方,本以为是他最拿得出手的后盾,却没想到被人这样釜底抽薪,转眼间溃于蚁穴。
本以为这已足够令他崩溃,今天又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噩耗。
“为什么是丁乐康……皇上为什么把丁乐康调出去?”
丁乐康可是他花了许多心思才招揽到的,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慕景延只觉得口中发苦,连声音也涩得嘶哑:“前有十里亭,后有丁乐康,难道皇上早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也许该说,皇上是太把他放在眼里,他们是同一类人,再谦恭的假皮,也难挡住皇上了然于心的目光。
站在书案旁的心腹偷眼看他,小心回答:“不清楚,皇上跟曲司天说话的时候,没有让任何人进去,只知道皇上派曲司天带着柳重明和丁乐康,明日就要前往定陵丘。”
“这么快?”
“是,丁将军说,皇上心意已决,不可能再改了,求问王爷示下。”
见慕景延沉思,那人又提醒:“王爷……这柳重明去了定陵丘,万一在那里查出……”
“不许胡说八道!”
慕景延呵斥一声,又自言自语:“他不可能查出什么,当年的人,该死都死绝了,不可能。”
话说出口,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不过是自欺欺人,半晌才吩咐:“让丁乐康警醒着点,调些人过去给他用,难得的机会,不管柳重明有没有查出什么,先下手!”
那人应了一声,又问:“那曲司天呢?”
“试着拉过来,若是拉不动,一起杀了。”
第183章 变天
正午刚过,上午的烈日被浓云缠得无法脱身,空气中陡然凉了下来。
街上的行人都加快了脚步,赶着大雨落下之前找个躲避的地方。
街道逐渐空旷下来,让骑马向着城门逆流而行的几人看着更加显眼。
为首那人戴着一顶竹斗笠,斗笠边沿垂下雪白长纱,将半身都遮挡住,看不清面容。
可错身而过的时候,还是有行人忍不住回头,看那白纱遮掩下秀挺的身形。
从南边城门出了城后,那人才勒住马,回头看了看。
远远的城墙在渐渐凝聚的水气中被掩藏了形状,天空中聚拢的乌云仿佛重逾千斤,浓黑阴郁,沉沉地压在整座城的上方,下一刻便要将下面的一切碾压成泥似的。
“曲司天,在看什么?”旁边有人问:“快走吧,一会儿要下雨了。”
“是,”他拢了拢衣襟:“就要变天了。”
确是要变天了,就在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火星已经扔在了蛰伏许久的干柴里,一瞬间便会燃起。
命不久矣的太后会孤注一掷,在宫城里点起烈火。
他本以为自己身处那火焰中心,避无可避,却没想到,有人似是察觉到什么危机,把他拉了出来。
身边另一人漫不经心地虚晃着马鞭,催促着:“是要变天了,快走吧,再不走,就要被老天留下了。”
他们身负重任,的确不能耽搁,快马加鞭向南而行。
虽然千子塔在郁南县,可一来郁南县令已经开始张罗重修千子塔,二来几次卦言都直指定陵丘,一行几人自然先奔着定陵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