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104)
曲沉舟忽然飞快出手,一记耳光重重抽在他脸上。
柳重明踉跄退了两步,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只手又返回来,手背狠狠抽在他另一边脸颊上。
这两巴掌爽利狠辣,发出带着回音的脆响。
柳重明被这猝不及防的耳光打得呆滞,捂着脸,不敢相信:“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曲沉舟咬牙冷笑:“夺嫡的路一步还没踏出,倒有心思惦记着拈酸吃醋,世子好兴致,跟着宁王混久了,难道连脑子也一起混糊涂了?”
“我……我只是……”柳重明一时语塞,那些倾心的话被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压在喉间。
“只是怎样?”曲沉舟的手指在桶边攥得发白,也气得发抖:“只是世子想找人泻火?”
“是!是又怎样!”
柳重明啪地折断手中笔,强装的冷静随着笔一起断开,索性心一横,犯起混来。
他绞尽脑汁找借口进来,担心人伤,担心人痛,可这人却将他的好心都碾在脚下,他柳重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下贱!
“你不糊涂!你心心念念想着利用我为你自己复仇!倒是让我看看你的诚心!”
他撑在木桶边,恶狠狠地咬着牙:“我要干你!现在就要!”
曲沉舟的指尖在木桶边抓得泛白,又慢慢放开,呼吸急促,再开口时,声音冷得仿佛极冬里的湖面。
“身体皮囊,世子若是想要,尽管拿去。”
他抬眼看着柳重明:“莫说只是一副残躯,哪怕有朝一日我死于途中,也不过是柴薪焚于炉火之中,物尽其用罢了。”
刚刚被抚摸过的喉骨滑动片刻,人已带着水响,从木桶中站起身,在柳重明错愕的目光中,跨过桶沿,无遮无挡地站在地上。
那还是少年人线条柔和的身体,清爽纤细,水珠从泛着光的皮肤上蜿蜒向下冲,在脚边积起一片水洼。
柳重明的目光起初只落在那双白皙的脚上,渐渐才顺着笔挺纤直的双腿慢慢向上,小腹下被隐在朦胧的影子里,平静得很——与他烧得涨痛完全不同。
“世子,这是我的诚意,予取予求。”曲沉舟坦然地看着他,屈下一膝,而后跪下,一头叩到底:“下奴曲沉舟,谢世子恩典。”
柳重明鼻尖酸涩,连眼眶也红了,忽然取了大氅,一抖手将曲沉舟卷裹在里面,拦腰扛在肩上:“你的诚意,我收下。”
曲沉舟倒垂在他的肩背上,看着那脚步跨过门槛,走过回廊,中庭里的树在冷风中簌簌掉着叶子,打着旋地落在地上,又被一脚踩过。
他有些疲惫,却始终不肯闭上眼睛。
卧房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他轻得仿佛一根稻草,在柳重明手中翻转过来,被仰面放倒在纱笼中。
交拢在胸前的大氅被掀开,几乎同时地,颀长沉重的身躯覆上来,一只手从身侧抚上来,直滑到腿根。
他微微抽搐一下,将呻|吟压在舌下,刚缩了缩,便被人抓住膝盖,向两边拉开。
“后悔了么?”柳重明咬牙问他。
曲沉舟仰面看着隔着纱笼的屋顶,不做声地放松双腿。
“不后悔吗!你不后悔吗!”柳重明恨恨地追问,五指收缩,像是要将他的腿掐断一样捏着。
曲沉舟痛得说不出话,只摇了摇头。
“不后悔吗?”
这次还不等他来得及回应,身上一轻,压着他的身体撑起身,呼吸中仍是不可遏抑的沉重喘息,口气却是带着哽咽的咬牙切齿。
“既不后悔,你哭什么!”纱笼的床沿被猛然起身的动作压得吱嘎一声,柳重明摔门离去:“我讨厌你!”
曲沉舟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直到门缝挤进来的风在无遮无盖的身上激起一片寒意,才慢慢地扯了大氅,盖住自己,又用指尖点点眼角。
真的有泪。
连鬓边的膏药都被濡湿一团。
那不是重明么?这不是他渴盼的么?为什么会哭?
而且他刚刚说了什么——拈酸吃醋……
柳重明仰面看着帷幔顶,眼睛又干又涩,却仍然睡不着。
自从下午发过一顿脾气之后,他们就再没说过话。曲沉舟这次没能像从前一样,去东厢房里躲着他,就住在外间纱笼里。
他下午摔门出去时,就吩咐了院子里的下人,把东西都搬过来,锁了东厢房,再看到曲沉舟敢去别处住,直接把人绑回来。
晚上回来的时候,果然看到曲沉舟呆呆躺在纱笼里,见他进门,也没招呼,只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柳重明懒得理会,目不斜视地进去里间,绕过围屏的时候,袍角不知被什么挂了一下,他转身一脚踹去,围屏轰地倒下。
外面忙有下人进来,却被一声“滚”吼出门去,再没人敢来打扰。
没了围屏,里外间再无遮挡,他看着那个人装死般躺着不动,抬手扯下金钩挂起的帷帘,终于隔开了恼人的视线。
可眼不见,并不能心不烦,帷幕不识好歹地留了个缝隙,他听得到外面的呼吸声。
纱笼里的人也没睡着。
起初院中尚有嘈杂声,还听不真切,渐渐入了夜,凌乱粗重的呼吸愈发明显,时不时夹着埋在被子里的极低呻|吟。
府医跟他说过了,那药名贵,药性猛,脸上的伤口未愈合,正是吃药劲的时候,如果小曲哥疼得实在忍不了,可以吸少量阿芙蓉止痛。
可那东西久用成瘾,曲沉舟身上已经有朔夜无可解,他不想再给人饮鸩止渴。
他脑中天人交战,在沉重的呼吸声和阿芙蓉中反复权衡,正束手无策中,外间的呼吸声逐渐低下去,直至几不可闻。
这低下去的速度和声响不像是熟睡后的声响,柳重明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才确认,这不对劲!
曲沉舟不该有这么轻的呼吸。
他几乎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出帷帘,见曲沉舟盘膝坐在纱笼里,正在理气调息。
曲沉舟疼得无暇他顾,没注意柳重明这个时候还没睡,更没料到人会突然冲出来,气息一乱,就要向一旁歪倒。
一只手扶过来。
“别慌!”柳重明将另一只手按在他颈脉上,不动声色地低喝一声,心中却如惊涛骇浪。
他们朝夕相处也有半年有余,他居然从未发现,曲沉舟会这般调息吐纳,而且这一摸之下更是惊讶,这调理之法居然是与自己同出一辙。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白石岩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人莫非是他自己?
指尖下能察觉到心神不宁,柳重明再不多想,低喝一声:“一念归中。”
他们心息相依,同入灵谷。
“引短令长。”
柳重明平日忙于俗事,疏于习武理气,如今协理起来分外吃力,倍觉惭愧,又不敢分心,待取坎填离时,两人都是一身汗涔涔。
最终气归丹田,曲沉舟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力地抬手将柳重明格开。
“谢世子出手相助。”
他向后靠在墙上,沉吟片刻,主动说道:“我从前与白家颇有交情……”
柳重明跌坐在椅子里,也是出了一身的汗,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仿佛没有听到他勉强挤出来的解释,隔了片刻,去一旁取了披风丢在曲沉舟身上。
“跟我出来!”
夜已过半,院子里守夜的小厮昏沉沉地打着盹,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打起精神迎上来,又被柳重明摆手斥退。
曲沉舟拢着披风,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绕过书房,在耳房右侧停下。
这里是柳重明用来放藏书的地方,他被允许进来找过两次书,里面光线幽暗,让他不太自在,便也不再来。
也不知道半夜三更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他正狐疑中,柳重明开了门,示意他跟上。
两人一直走到屋子西南角,柳重明踢开窗边的桌子,在地上踏了一脚,地面应声而开,露出个两尺见方的洞口。
洞口下连着石阶,通道逼仄漆黑,只能看到下面透出一点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