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219)
在雪地里抱在怀里的尸体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曾经绝美的脸灰败憔悴,举世无双的眼睛再无法睁开。
柳重明呼地咬住坚硬的床沿,喉间哀嚎起来。
他都做了什么?他都做了什么?
沉舟重生回来,为他殚精竭虑,他却从没放下揣度怀疑。
面对他递过的那颗朔夜,沉舟坦然吞下。
那个时候,沉舟明明说过——愿为世子赴汤蹈火,百死不悔。
可是他没有相信。
沉舟说我不怨他,说重明,我的心在你那儿呢,说我亦飘零久,说世子我许你,生死相随。
他也没有相信。
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沉舟说过的话,哪怕以性命为代价,也是做到了。
从来食言的人,只有他。
那人为他拆了皮骨,焚烧血肉,他却只有一次次的试探怀疑。
本该有更多信任。
那块胎记,是沉舟最脆弱的地方,那枚玉佩,是他们两世的长情和相思,都被他毁了,连曲沉舟的惨叫哀求都没能让他心软半分。
他只知道自己被欺骗的滔天怒火,却假装没听到曲沉舟昏迷前哽咽的哭声。
本该有更多的信任!
若是没有被愤怒烧昏头脑,他本该知道,曲沉舟在十里亭对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世子如今的力量,若没有贵人相助,距离那个位置……太远了。
——我可以应承世子三件事,第一,世子得掌兵权,第二,让贵妃娘娘顺利诞下小皇子,第三,助小皇子登上至尊之位。
——我有许多想要的东西,你既然给不了我,我就自己去拿。
他终于明白了,曲沉舟要去做的是什么事。
那个行走在刀刃之上的地位,是对他最好的助力,而肯豁出性命助他的人……就是曲沉舟自己。
他尝到了怀疑的恶果,曲沉舟甚至没给他一点挽回的机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沉舟……”柳重明扯起被子盖住自己,如冷风中涩涩卷动的枯叶:“沉舟……你怎么可以骗我……”
——为什么要瞒着他,头也不回地独自踏上死路。
——为什么要残忍地留下他独活。
“沉舟……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第154章 黄折子
窗外正落着雪。
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并不算大,却零零星星地落了好几天,没怎的积雪,倒是让空气陡然寒冷起来。
清心居里早烧起了银炭,外面越是冷得厉害,便越发显出屋里的舒适。
“景臣?”虞帝闭着眼睛,拢着温热的手炉,慢声问。
“是殿下的,”于德喜在一旁躬身答着,展开手里的折子:“是黄折子。”
黄折子是约定俗成的说法。
司天一事本就玄之又玄,从最初推介人选时起,推介折子里或是夹着大仙所用的黄符纸,或是在黄纸上撰写大仙的离奇术法。
时间久了,便将这种推介折子叫黄折子,往常只见过三位王爷的,慕景臣呈上来黄折子,还是头一次。
虞帝扫了一眼,嗤笑道:“想不到景臣心思也活络起来,人呢?”
于德喜忙答:“殿下正在临溪亭外等着呢。”
“有意思。”虞帝笑一笑,又闭上眼睛,专心地摩挲着手炉上的纹路。
于德喜心领神会,退出去片刻,带了人回来,慕景臣走在当先,还有一人低着头,虚弱得像是走不了路,被两人架着跟在最后。
慕景臣往日进宫,照顾母亲居多,父子之间从来都是只有例行寒暄,顶多问起娴妃的身体,跪拜问候皆是规规矩矩的君臣之礼。
虞帝瞟一眼桌上,主动问道:“景臣,这折子是你的?”
“回父皇,是的,”慕景臣恭敬地叩个头:“父皇在猎场受了惊吓,儿臣一直心中挂记,机缘巧合下得到此人,儿臣信他可卜算吉凶,故而引介进宫,盼皇上自此趋吉避凶,百岁安宁!”
虞帝许久没听这个儿子说些贴心话,平日里见多了另外三个,虽明白慕景臣怕是也不再甘于人下,可想想娴妃的性子和如今的梁家,竟从怜悯中生出些怜惜。
“难得你有这份心。”
慕景臣又叩头,起身退去一旁站着,向最后那人道:“还不上前叩见皇上!”
那人始终匍匐在地,闻言慢慢膝行上前,将额头抵在手背上,轻声说:“下奴叩见皇上……”
连于德喜的目光也转过来。
这样的人进宫前必然是要搜身的,可并没见手腕上的奴环。
“父皇,他如今的确身在奴籍,”慕景臣轻声解释:“而且他也不是儿臣买下的家奴,是……”
他话音未落,门外一阵喧哗。
于德喜忙出门去看,片刻后回来:“皇上,是世子来了。”
“重明哪就这么个没规矩法,让他先候着,等景臣的事处理罢了。”
于德喜忙躬身:“皇上,世子说……就是要找殿下,让皇上给他一个公道。”
慕景臣目光闪了闪,后退几步,单指掂起跪在地上那人的下颌。
“皇上,儿臣不敢有所隐瞒,这家奴就是儿臣从重明那里抢来的,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他。”
那人被抬起脸来,虽未曾抬眼,可纤长羽睫下异样的瞳色却格外醒目。
虞帝啊了一声,自然记得,不光记得这双眼睛,连这张脸也很难叫人忘记。
“怎么又是他……”
棉帘外嗵的一声,像是有人跪在地上,很快传来柳重明的声音。
“臣柳重明求见皇上,求皇上为臣做主。大虞律法,在管制司入籍的贱奴归主家私有,殿下强夺豪取,求皇上为臣做主。”
慕景臣躬身。
“父皇明鉴,世子对下奴凶狠暴戾,若不是儿臣出手相救,这小奴就要被世子活活凌|辱致死。”
虞帝向一旁靠去,捏了捏眉心,不耐烦地摆手。
“那是重明自己的事,你素来规矩恭谨,怎么办这种荒唐事。些许小事,重明都找上来了,你自己去与他说,把人带出去吧。”
“父皇,”慕景臣忙跪下:“儿臣在筵席上,偶然与这小奴撞见,他向儿臣坦白说能知吉凶,恳求儿臣救他脱离苦海。”
“儿臣并非为了救他,而是相信,他当真天赋异禀,异于常人!才将人带来,献与父皇。”
“重明暴殄天物,只知玩乐,父皇决不能将人交给重明带回去。”
虞帝沉思片刻,微微抬眼。
于德喜再次出门,将柳重明引进门来。
“皇上!”柳重明匆匆进门,正要跪下,一眼见到匍匐在旁边的人,登时勃然大怒,抬脚就要踢:“吃里扒外的贱人!”
于德喜忙令宫人拉住他,笑道:“世子息怒,皇上面前,怎可如此放肆?”
柳重明委屈地咬着下唇,呼地跪倒:“皇上,殿下当街强抢臣家中下奴,有宁王爷作证,求皇上为臣做主,将人还给微臣。”
虞帝一笑:“你看看你们两个,一个皇子,一个世子,为了个贱奴,闹成这个样子,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皇上,此事明明就是殿下有错在先,臣为什么要遭人嘲笑?”
柳重明拧着性子,见虞帝不说话,不依不饶起来。
“臣自从买了这贱奴,细心调|教了两年,才出落得这么个模样,在京中谁不知道微臣家养了个颜色顶尖的!连宁王爷,臣都没舍得给人摸摸!殿下未免欺人太甚!”
虞帝像看着闹脾气的孩子似的,慈祥一笑:“不过是个小玩意儿。”
“可是臣悉心养了几年……若是都这么个混抢法,微臣是不是也可以去别家抢人?”
“放肆!”虞帝喝了一声,见柳重明不服气地瘪着嘴,半晌才说道:“重明,景臣刚刚说,这小奴天赋异禀,可知吉凶,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