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12)
曲沉舟知道对方在看自己,偏过脸去,却不抬头,手脚麻利地将洗完的菜在竹筐里抖了抖,就要给厨房送过去。
“沉舟啊,累不累?”吴管事抓住了他的手腕,笑吟吟地看着他。
有了覆面遮住下半张脸上可怕的疤痕,反倒更显得一双眼睛灵动逼人,连简单的抬头看过来也像是将人往身边勾。
“大热天的,也别太辛苦了,看你瘦的。”吴管事夺下他手中的竹筐,想把他拉起来:“走,跟我去一边歇歇,你想吃点什么?喜欢吃什么?”
这听来和善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怀好意,曲沉舟缩了下手,没能抽出来,略犹豫了一下。
若是从前,他也跟别人一样,对自己的天生怪异心生恐惧,可在重明的指点帮助下,他已经可以完全坦然面对自己,更是明白了那些关于自己的规则和门道。
这些规则不光是天生约束自己的——他不单是能为人卜卦。
虽然无法看到自己的命路,但他人缥缈未定的未来,却有可能因为他的插手而改变。
如今他身份低微,自然没有可能像从前那样搅动无数人的命运,可眼下区区吴管事,正在他的指掌之间。
曲沉舟垂目看着吴管事拉住自己的手,却慢慢放松了绷紧的手臂。
他并不想节外生枝,惹出是非,一旦有心人注意到他的话,未来等待他的,可能又是一场浩劫。
生死已经不放在心上,其他的事更无所谓。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安安静静地了了余生。
见他放弃挣扎,吴管事眉开眼笑,张开手臂揽住他的腰身,一把抱在怀里,正要带人离开,听到一个女人的怒喝声,吼的却是曲沉舟。
“小曲哥!菜洗完了没有!”
胖胖的赵婶一路走得飞快,离得还远就双手掐腰在骂人:“磨磨蹭蹭,手脚这么慢!是不是又想挨打!”
曲沉舟心里咯噔一声。
他自从在潘赫面前再睁开眼睛,以为一直遇到的事都因为自己的重获新生而不同于从前,却万万没想到有些事仍然没有变。
赵婶居然又来为他解围。
谁也没注意到他微微蜷起的手指,赵婶扯住他另一只手,怒气冲冲就要往回拖。
“死懒个奴才,厨房等着菜下锅呢,你还扯着吴管事不放,要不要点脸!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人家吴管事要是能看上你,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吴管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感觉到纤细的手腕就要被从手中拖走,想也不想,一把握紧,笑吟吟地就要把人往回拽。
“赵婶,你这话刻薄了,他才这么大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干这种粗重活,可惜了。”
“吴管事抬举他了,”赵婶双手麻利地连拉几下,硬是把曲沉舟拖过来,照着身上打了几巴掌:“一身懒筋,除了下力气,还能干什么!还不赶快把菜搬去厨房。”
曲沉舟被她推得跑了几步,在这熟悉的责骂声中,眼眶微微泛红。
他现在能在赵婶庇护下躲上一时,可代价却是之后的人命换来的。
“站着干什么,还不去?!”赵婶见他站着不动,急得又要去推他,却被他闪开。
“吴管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小小的:“后厨的活好累。”
原本沉着脸瞪着赵婶的吴管事一愣,立刻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笑逐颜开地过去牵着他的手:“觉得累啊?走,去我那儿,保管你累不到,想吃什么有什么!”
赵婶勃然大怒:“沉舟!你在说什么?给我过来!”
曲沉舟微微抬眼,却像是没有勇气与她对视:“赵婶……”
吴管事见他这个样子,一扫被搅扰的不快:“赵婶,你不是急着用菜吗,还不赶紧叫几个小子过来把菜抬走。”
赵婶气急,仗着身材壮实,几次伸手过来抢人,却被曲沉舟自己躲过去,破口大骂:“不知好歹的小畜生!吃口干净饭能累死你?”
“老虔婆,你别多管闲事!”
赵婶拉不走人,气得满脸通红,索性甩手离开。
吴管事啐骂两声,回头看见一双琥珀般明眸正从他脸上移开目光,喜不自胜:“走吧,去我那儿,回头我跟掌柜的说一声,把你要过来,免得在这里下力吃苦。”
曲沉舟被吴管事牵着走了几步,听他说起掌柜的,又为难地站住,轻声说:“吴管事,主人严令,不许我出这个院子,不然会有重罚。”
吴管事听说过这件事,这孩子逃跑次数太多,被管得很严。
“没事,你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去找掌柜的说,一会儿就回来接你。”
反正吴管事是不怕他逃的,逃也逃不出去。
“嗯,”曲沉舟被放开手,又跟在后面嗫嚅一句:“吴管事,我想吃芝麻酥饼……”
吴管事回头看他。
他像是有些不安地攥着手指,又重复一声:“我很久没吃芝麻酥饼了。”
“哈哈哈,”吴管事放声大笑,他就喜欢这些眼皮子浅的孩子:“你等我回来,给你带芝麻酥饼。”
“嗯。”
曲沉舟听着脚步声匆匆离开,也不去看吴管事的背影,便回到井台边,用力地提起了竹筐,向后厨走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吴管事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第11章 惊马
正午时分,太阳正升到头顶上,虽然还没入夏,也烤得火烧火燎。
不少贴心的店家在铺子外面支了棚子,把桌椅摆出去,在阴凉里可以喝茶休憩。放眼看去,一条街上都坐了不少客人。
“老板娘!”一个男人粗大的嗓音响在街上,引得不少人都不满地看过来。
在铺子里忙碌的老板娘忙在围裙上擦了手,出来应着:“呦,吴管事!今儿什么好日子,把您这样的贵人都引来了?”
“什么贵人不贵人,老板娘你这张嘴啊,可真是甜死个人儿了。”
吴管事作势用手指去逗弄,被老板娘塞了个酥饼在手里,搪塞过去。
“您来的正是时候呢,刚出炉子没多久,热乎着,您尝尝。”
吴管事心里想着好事,没跟她计较,咬了一口:“给我来四个。”
“好,四个酥饼,”老板娘吆喝着,手脚麻利地用油纸包了四个芝麻酥饼,笑着问:“吴管事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看您满面红光的。”
吴管事嘿嘿笑着,他都把风流韵事当谈资,骄傲着呢,从不掩饰:“酥饼换个新鲜玩意儿玩,你说是不是好事?”
老板娘心中咒骂着不修阴德,笑容尴尬,却挡不住对方侃侃而谈:“猜猜是谁?就是我们家杜掌柜名下奇晟楼的那个小怪物,叫曲……什么来着,对了,曲沉舟,这名儿不错吧。”
在烧饼铺的隔壁棚子下,有个年轻人正就着一壶茶在嗑瓜子,听到他们的对话,微微侧了脸过来。
“小曲哥儿啊。”
“对对,他非嚷着要吃芝麻酥饼,我这不就给他买来了,回去之后,就……嘿嘿。”
距离不远,老板娘也见过,想着那个眼神干净沉默的孩子,再瞧瞧眼前形容猥琐的男人,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那孩子……”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街头上一片惊叫声。
柳重明坐在轿子里,被这舒服的节奏摇得有些昏昏欲睡。
对于王爷们的邀约应酬,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左右每次都是差不多的套路,推来推去说些门面上的话而已。
难怪有时候白家兄弟会嫌他无趣,生生把十七八岁活成了七八十岁的样子。
他正把脑子放得空空的,发了一会儿呆,有节奏的摇晃突然停住,他急忙扶住车壁,才没有被从前面甩出去。
“世子,”一旁随时的管家片刻后回到车窗边,轻声说:“前面拦住了,说是之前出了事,街上很不好看,您看要不要绕路?”
“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