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274)
从成松岭下来的时候运气就很差,走了背对定陵丘的方向,白天又被阴木惊吓到,不问方向地飞跑出好远,如今彻底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还皮实些,曲沉舟身上的伤有五六处,又没有药,走到午后,便再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被他背着。
所幸在日头下山前,找到了从前守林人废弃的屋子,勉强有个栖身之地。
曲沉舟像是疲倦到了极点,被他揽在臂弯里勉强喂着吃了几口,就歪倒着睡过去,他却始终辗转难眠。
丁乐康的烟花信令那么醒目,不可能不被人传出去,无论定陵丘那边怎样严防死守,也无法堵得住所有人。
如果来的是自己人还好,如果来的是慕景延的人,他们恐怕很难逃出生天。
再加上那阴木点燃时的大火和浓烟,但凡有眼睛的,都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来找了。
可沉舟的情况并不好,他们没有什么时间耽搁。
虽然还挂着夏天的尾巴,山里的夜风仍是有些难捱,他又将人抱得更紧些,手指触到了曲沉舟怀里的那块木精。
虽然讨论了这东西是不是“转机”的可能,他总是心里不怎么踏实。
他在大江南北经营的铺子不知多少,如果只是区区的“水火不侵”,搞块模样奇特的石头不就行了?简单得多。
何至于搭上他们,跑这么远,担惊受怕不说,万一走不出去,怕是要连命都搭在这里。
他能想到的,曲沉舟必然也能想到,彼此不说破,不过是能感同身受地明白对方的焦灼而已。
也许曲沉舟让他来定陵丘的本意,是为了当年大哥的事,也许他拉小狐狸同行的打算,是将人拉出宫中如今也许已经发生的巨变漩涡。
可谁也没料到,事情会阴差阳错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而那卦言仍然是不变的“转机”。
“转机吗?”他无奈地捏了捏小狐狸的脸,有点放肆,反正人现在也睡着:“我的卦言真的是转机?不是死卦什么的么?”
后面的话突然停住,他的手又在曲沉舟身上摸了摸,脸颊、脖颈、前胸,都热得让人心慌。
又一声低低的声音带着灼热的呼吸吐在他的手背上。
“糟了。”柳重明喃喃自语。
曲沉舟的身体本就不够硬实,这一路颠簸倒也罢了,如今又受伤不轻,毫无意外地起了热。
许是被他微凉的手摸得有些舒服,曲沉舟忍不住用脸颊去蹭他的手心,又扯着他向衣襟里探。
柳重明整个人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手忙脚乱地脱了衣服给人裹住,轻声安慰着:“回去再说,回去再说。等回去了,你要什么给什么。”
曲沉舟还好没有烧糊涂,在这絮絮叨叨里略略清醒过来,含糊问:“几更了?”
“你再睡一会儿,”柳重明把手盖在滚烫的额头上,向窗外看一眼:“三更刚过,离天亮还早。”
他的呼吸猛地一停。
虽然没有行军打仗过,可姑丈教过他许多,其中一点要务就是要在夜里提防敌人掩黑偷袭。
可刚刚他明明看到,同样被山风吹拂的树梢,有一小片在月色下偏了方向。
那棵树上有人。
他放下曲沉舟,轻手轻脚地挪去窗边,向外细看,只觉得血都凉了。
月色投下的斑驳里,不止一个人影闪过,正排开一行,向前推进。
无论是这队形还是一闪而过的兵刃,都不是他熟悉的。
“操,天要亡我,”他轻轻骂了一声:“沉舟的卦是不是不准了。”
第190章 轮回
山石带着泥土簌簌地滚落下去。
柳重明半蹲下来,勉强稳住身形,抽回差点踏空的脚,又将身后的人往上托了一下。“重明……”曲沉舟伏在后背上,低垂着头,烧得全身发软。
山风吹来时,他能有片刻清醒,可再颠簸赶路的时候,不知哪刻就会昏睡过去。“放我下来……”
“想都别想!”柳重明单手向前摸到一棵树,踩着树根过去,恨声说:“你要是真想给我省劲,就少说两句话。”从破屋的窗户摸出来的时候,他连剑都没有带。
眼下这情况只能跑,背着一个人,别说跟对方交手,就算是慢一步被缠上,就只有等死的命。
下坡的路陡峭,山林里都是雾气蒙着黑暗,他忍着腿上的疼,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软的土上,只知道追赶的人就在身后,却不知道前面是什么。
已经别无选择,少走一步,也许就少活一刻。他几次想找个地方把曲沉舟藏起来。
可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是一回事,他怕自己再没有机会活着回来,曲沉舟如今这个样子被丢在山林里,也一样活不下去。更何况,若是对方搜山找到了毫无反抗之力的沉舟,他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左右都是九死一生,他宁愿两个人死在一起。
“扯什么犊子!”柳重明粗粗喘了几口气,训斥一声:“仗着能说谎了,对我也信口胡说,还是烧糊涂了?”
曲沉舟烧得再糊涂,心里也明白。
别说丁乐康死得连尸体都找不到,单冲他们两人一起奔逃的份上,后面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怀王从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了他这个曲司天,自然还有更听话的人去坐那个位置。
“……你能跑得快些……”
托着他的手狠狠在屁股上捏了一把,疼得他闷哼一声。
“别废话!”
柳重明从前只恨不得能天天抱着小狐狸,却是第一次觉得曲沉舟原来可以这么沉,每走一步,脚下的泥土像是恨不能陷到脚踝,抑或是他的幻觉。
他想集中精神走快一点,可每次曲沉舟都能逼得他不能不开口。
“重明,放我下来,我不怪你……”
“我偏要带着你!就算他们追上来了,临死前也跟你牵着手一起,免得到阴间找不到你,到时候咱们就做一对鬼夫妻。”
曲沉舟枕在他肩上,被那背上的汗濡湿了脸颊,像是睡着了,半晌才极轻回一句。
“那你这次……对我好一点。”
他们都不再说话,后面的脚步和呼喝声穿过雾气传来,已经不远了。
“沉舟,跟我一起死,你怕不怕?””
曲沉舟没来得及开口,只觉得两人身体同时一震,不稳地摇晃起来。
脚下是被踩得吱嘎作响的绳桥,不知铺了多久的竹木残缺得断断续续,在下面是见不到底的黑暗。
“吃不住劲,并排一起走,”柳重明一手抓住绳子将他放下来,揽着他疾步向前,飞快地回头看一,又问:“沉舟,你怕不怕?”
他们走得很快,曲沉舟腿脚发软,在地上都如踩在棉花上,更别说在这绳桥上,几乎是被架空着走。
几次踏在断了一半的竹木上,都是被人提着越过去的。
绳索上刺出的细麻磨砺着手心,风寒的昏昏沉沉像被毛刷刷去一样,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不怕!”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若能死在一起,他甘之如饴。
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没等他们站稳,又是一阵摇晃,有人在后面拼命地摇晃绳桥。
“我怕。”柳重明的手忽然收紧,推着他向前:“快走!”
后面的人开始砍向绳桥的那边桥头。
山风被从下面挤上来,像是越来越凛冽,吹得从脚凉到发梢,也不知可以避风的尽头究竟在哪里。
曲沉舟向腰旁摸去,他的手心灼热得像一团火,攥在掌中的手背被风吹得仿佛一块冰。
“重明,我愿意跟你死在一起……”
脚下又是一震,他们身后踏过的地方,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张紧声,拢不住的腐朽竹木无声地坠落在脚下的空洞中。
柳重明忽然一矮身,让他坐在肩上,陡然加快了速度。
一双脚撑着两个人的重量,绳桥很快发出可怖的撕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