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快递员靠言灵在废土成神(351)
它们围在载具旁,协助众人转移着精疲力竭的小队五人,等到满员的载具接连启动,又如同本能一般,随着一声长嚎,就立刻奔跑在车群前后,替他们快速开道。
载具在颠簸之中即刻回程,周围的光影穿梭,环境变换,漫长的车程走得格外的久,久到轮下的道路都在无意间逐渐平缓,连雪域也变成了一片毫无威胁的安全绿地。
车厢之中格外温暖,处完伤势的几人再难扛住困顿,在出风口一阵阵的热浪吹拂下,还是放开了乏力的身体,一下子陷入昏睡。
所有人都疲惫得不行,可唯独宁钰还是睁着双眼,安静地守在李鸮身边。
他看着那双轮廓分明的眉眼被车窗外的日光反复照亮,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到底还是沉下了呼吸,听着耳中自己的心跳,越来越钝,越来越迟缓,像是连时间都在变得越来越慢。
时值2195年初,持续了十余年的天灾浩劫终于迎来终局,重新澄澈的天空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暴雨,彻底洗净了落满尘埃与血污的大地。
数日前,替小队众人断后拦截的异化犬队成功摆脱了狼群的扑杀,以最小的牺牲,顺利逃出了陨石带。
由于后程路线的重重阻碍,它们无法再与众人汇合上山,只得照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只不过这一走,却恰巧和途径的候鸟车队汇合。
而等到伯劳众人归队时,整个世界也在同一时间开始加速沦陷。
所有土地都被辐射淹没,每一处角落都有异化体伏击,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候鸟全队干脆掉头反扑,绕过陨石带,跟着带路的异化犬队,沿着另一条路径直朝着西高峰赶去。
一路的血战无比惨烈,候鸟与高辐射下的异化兽潮杀得难舍难分,直到宁钰取代主脑,关停了所有辐射区,这才逆转战局,彻底翻了盘。
刚经历背水一战的众人需要地方安置修养,破损的车群也需要时间调整修。
考虑到宁钰的情况,伯劳原本提议送他回驿站去找穆家那对父女,正好他们也能在那边临时歇个脚。
可再抵达十七号驿站时,那块原本热闹非凡的区域,却已经被夷为平地。
好在大部分人的命都保了下来,但就是这剩下的一大群人,却还是连半截绷带都掏不出来了。
与候鸟的情绪相反,驿站众人见到回程的候鸟,反而如同久旱逢甘霖。
穆安竹作为驿站的总负责人,为了同伴们往后的生命安全,还是鼓起勇气找到伯劳,和她商量了一番临时庇护的事宜,希望候鸟这一次能向驿站搭把手,等到调整完毕,他们会立刻将物资悉数归还。
同为女性,伯劳本就欣赏这个独当一面的小丫头,眼看辐射区消散,也不再有什么隐居的必要,她和拟厦简单商议,就敲定了同行的计划,让驿站众人跟上候鸟,再一同回到拟厦的营地暂作休整。
几番机缘巧合,原本仅作为临时根据地的营地摇身一变,一下子成为了他们得以喘息的容身之所。
大家口口相传,还给营地起了个像模像样的名字,叫做——
栖息地。
栖息地内的物资大多存储在地窖之中,经过这场毁灭性打击,依然保存完好,即便道路间有异化兽潮侵袭过的痕迹,整个营地的建筑也还是稳固如初。
回到营地后,每个伤员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其中最重点关照的,自然就是凯旋而归的宁钰五人。
只不过虽然一直并肩而行,五人的状态却还是大相径庭。
李鸮和林落经过紧急救治,也只是堪堪保持住了最基础的生命体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反馈和反应;鬣狗和杨飞辰则是累得原地昏迷,好在昏睡不久后就接连转醒,精神状态看起来也在逐渐恢复,脱离了一开始的危险范围。
然而偏偏是情况最好的宁钰,却反而在静止般的沉默之中,越变越糟糕。
抵达栖息地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守在李鸮的床头,不说话,也不流泪,只是安静地、平静地注视着自己沉睡的爱人,寸步不离。
期间,其他人也来房间里看望过他们。
知道他一直保持着不吃不喝不睡觉的危险状态,所有人都在担心劝阻,可是不管来的人是谁,宁钰都没有任何反应,不会回答,也不会行动。
他似乎是也随着李鸮一样失去了意识,睁着充血的双眼,牢牢地盯着眼前。
他眼下的青晕已经快晕上脸颊,苍白的脸色像张白纸,连发干的嘴唇都完全没了血色。
穆冬海和穆安竹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一趟趟来得差点把房间的门槛都踏破。
他们连哄带骗地想把那犟种拖去休息,可偏偏宁钰软硬不吃,对他们的招数全部忽视,如同一拳砸进了棉花,没有半点反应。
外面的世界每一分钟都在变得翻天覆地,房间里的时间却仿佛冻结,从二人进来开始,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窗外的阳光暖人,橙金色的光亮透过纱帘,照在那张沉睡的脸上,勾勒出了一片分明的和煦光影。
光线抚过眉头,淌下他高挺的鼻梁,擦过眼睫,又在另一侧的脸上,投出了一道三角形的温热辉光,可李鸮还是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安静的完美雕像。
宁钰看得出神,忽然记起自己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还是他们第二回出生入死后,自己无意间干出来的无心之举。
那时候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这人怎么刚好就长在了他的取向上,也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能走到一起,甚至还并肩闯过了那么多道生死难关。
老天确实眷顾他,只不过……好像也不是那么眷顾。
宁钰的目光终于出现了几分少见的波动,他捂住李鸮连着输液针的手,摸着发凉的脉搏,看着人轻轻俯下身,慢慢地侧过头。
原来这么久不睡觉是这种感觉。
他的脑海如幻灯片般抽取着过往的种种,想到这里,又不自觉地将李鸮的手稍稍捏紧了几分。
过度劳累的身体发出了最后的警报,后背的心口出现压迫,连肋间的神经也开始抽痛,时不时地让他疼得难以呼吸。
宁钰忍过又一阵的不适,可恍惚间,他却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脑海似乎还正在生成幻觉。
他眯起眼,一如既往地望着眼前,仿佛那双闭合的眼眸会在下个时刻忽然醒来,移来只看向他的视线,像往常一样,说着一些调侃的话语。
——你想熬鹰?
宁钰眨了眨眼,虽然知道那只是自己脑内的幻想,却还是自言自语地哑声应着:“……是啊,看咱俩谁熬得过谁。”
话音落地,李鸮的眉眼依然垂得沉稳。
可那声低沉的嗓音却在脑海中低低笑着,自然地表露着偏袒。
——你赢了,熬不过你。
“……那你倒是醒啊。”
宁钰皱起眉,酸胀的眼眶再一次发起热,可积蓄许久,却已经不再有眼泪可流。
他只能垂下眼,兀自低语着:“……我等你亲口跟我说。”
脑海中的声音彻底消散,周围一片空荡,只剩窗外几道遥远的人声还在叫喊,听不真切,又像梦境一样安稳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