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快递员靠言灵在废土成神(175)
不对,现在不是夏天吗?
“……下雪了?”
疑问落地,他抬起头,周身的一切却都不知在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不见了。
没有李鸮,没有鬣狗,没有他先前所处环境的任何痕迹。
视野所及,只有那片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纯白雪原。
宁钰的呼吸险些停滞,浑身的器官仿佛都在此刻被冻结紧缩。
像是发现他终于意识到了现状,那道彻骨的寒意瞬间露出了獠牙,沿着他被雪水打湿的裤腿,径直渗入了皮肤,顺着血管,将难抑的湿冷送至了全身。
从一开始的模糊幻象,变成越来越清晰的雪域场景,到现在甚至还出现了真实到压迫呼吸的寒冷体感。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宁钰长长呼出一口带着体温的白气,看着飞落的积雪没过了鞋面,像是在催促般,裹起凌冽的寒风,将他赶往了远处的山脊。
脚步在低温下越来越慢,身体的每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的机械,只能在僵硬地调动下,缓慢地重复着迈腿落脚的动作。
而在这之前,他也从没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回到过这片雪原。
他不知道是什么在催促,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只是顺着风雪的指引,一步一步走到了山脊的最高点。
澄澈的天空透着一抹怪异的冰蓝,高度饱和的颜色被远处的日光照亮,看着比任何一次都更加刺眼。
随之而来的凝视不带有任何情绪,一如既往地静静落在宁钰身上。
那道梦魇般的声音不轻不响,终于在时隔数日后,再一次回响在了脑海之中。
「你,好。」
宁钰已经没有回应的余力,只是安静地判断着声音之后的信息。
那声音听不出男女,也分辨不出年龄,只是语气平淡,不带有任何情绪,字正腔圆地念读着每个字的音节。
它似乎并不需要回应,在说完那句人类最基础的问候词后,便再一次消散在了风雪声中。
只是这一次,宁钰却觉得浑身都在不自觉地打颤。
日头高悬,头顶的天光也随之越来越盛。
像是有什么预感般,他一点点朝着天空抬起了头。
冰蓝色的天空中似乎有一片倒扣的山丘,那若隐若现的绵延起伏藏在深空之中,粘连的丝状边线从中央向外铺开,空出了一颗巨大的深邃圆孔。
不知怎么的,宁钰鬼使神差地盯着那中空的圆孔,而下一秒,就见那圆孔极为缓慢地向内收缩,安静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那片蓝光根本不是什么天空,而是一只大到占据了整片天幕的眼球。
压迫感如同洪水般瞬间将宁钰淹没,窒息随即而至,可他的四肢却无比僵硬,完全没有任何动弹的余地。
缺氧的灼痛从肺叶开始向外扩散,求生欲掐紧了双手,不等宁钰作出挣扎,一道橙金色的辉光就径直劈开幻象,强势地胜过幽幽蓝光,瞬间铺满了整片雪域。
“……!”
“宁钰!”
呼喊终于传进了耳畔,宁钰一下子倒过一口气,被那突然冲进肺部的空气呛得咳嗽了起来。
他试图克制着胸口的剧烈起伏,紧攥的双手越抓越紧,可身上却始终没有感知到任何刺激的痛觉。
“保持呼吸。”
清晰的低沉嗓音带着指引,平稳地落在耳边,终于洗去了眼前挥之不去的眼球残影。
飙升的心率终于开始回落,宁钰的视线渐渐聚焦,终于重新看清了眼前这片泛着白色雾气的异化林。
“我,我看见……”他紧抓着不久前的记忆回过头,可刚一落眼,就看见李鸮的身上溅满了黑红的狰狞痕迹,“怎么回事?!”
“那只异化体带走了鬣狗,狗群现在正在追踪。”李鸮的语气不疾不徐,他落下视线,瞥了一眼不远处那截被自己斩落、还在不断渗出浊液的残肢,“不过也跑不了多久了。”
“她没事吧?!”宁钰的肩头一跳,赶忙匆匆站起了身。
只是刚收回手,他这才发现李鸮的手臂上,全是被自己生抓出来的半月形血痕。
难怪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合着用上的力是全掐别人身上了。
像是知道他会说什么,李鸮先一步打断了他没出口的话,直接解释道:“暂时没事,她准备直接去巢穴看看情况,这也算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那你呢?”询问脱口而出,宁钰看着李鸮手上那些渐渐愈合的泛青血痕,还是一点点埋下了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之前抓的是你。”
见还是没拦住他的道歉,李鸮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般朝他勾了勾嘴角,应道:“别在意,没事。”
虽然人是这么说,宁钰却还是觉得有些愧疚,他盯着那片醒目的红痕,却发现只在短短几次呼吸间,那些痕迹就愈合得只剩下了一片薄薄的血痂。
所以李鸮说的没事……也就真的只是没事而已,他掐出来的这几道伤口,恐怕还不够人能力塞牙缝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那只在二人身边巡视的异化犬就像是突然嗅到了什么气息,一下子顿住脚步,开始在同一个方向来回徘徊,示意般朝着李鸮低声咕噜了起来。
“走。”李鸮也了然地回过眼,他伸手拍了拍宁钰的后腰,便向着异化犬示意的方向稍稍偏过头,低声道,“找到东西了。”
第105章 紧握的手。
奇形怪状的枝桠在浓雾中无声摇晃, 像是一条条沉默的毒蛇,正盯着明处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扑袭绞杀。
雾气中的可见度几乎降到了极点, 宁钰抬起眼, 勉强环视了一圈身周的环境, 可除了李鸮,就只能看见几片模糊的黑影轮廓。
“跟紧, 别落单。”
李鸮的声音跟着回身的动作落在了雾里, 他挎起枪, 抬手吹了声指哨, 示意异化犬开始行动后, 便落脚上前, 紧随着那串刚印下的爪印拨开了迷雾。
雾气浓郁得像是一团胶质, 只会在漏出缝隙的瞬间短暂停顿, 而在片刻后, 又会重新聚拢, 飘散成最开始的模样。
宁钰匆匆收回视线, 迈开步子紧跟在了李鸮身后。
只是不管他跟得再近, 那些白雾却还是无孔不入, 找准时机就会填满他们之间的间隙,像是时刻都会把身前的人当着他的面吞没抽离。
这得贴多近才算不落单……
他再次迈大脚步,紧跟着就在心底闷闷地嘟囔了一声。
虽然知道李鸮在有意地等他跟上, 宁钰却还是觉得有些不痛快,那些时不时钻进来的雾气像是在挑衅一般, 想方设法地隔开他们的距离,企图逐个击破。
叛逆心一下子涌上了脑袋,他抬眼望向前, 就在泛白的视野中,看见了那一如既往被挽至手肘的衣袖,展露着早已愈合了所有伤口的流畅小臂。
臂腕下的手垂在身侧,正随着步调,自然地轻轻摆动。
那延展着青筋的手背舒张,五指虚握着微微内扣,悬在半空的指尖随意地擦过白雾,又像是随时会发力般,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攻击性。
宁钰盯着盯着,突然鬼使神差地加快了步调,他几步追到李鸮身后,抬起手,也没多想,就径直把手塞进了那片空余的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