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快递员靠言灵在废土成神(347)
他来不及晃神,下一秒,另一个画面就立刻夺过了怔愣的视野。
暖黄色的灯光明亮,落在干净的台面上,反照出了几团刺眼的光球。
高高的吧台边坐着两个半大的小孩,他们赤手空拳,为了半盒子弹直接打成了一片。
小时候的穆安竹要比宁钰高上不少,虽然身上也负了伤,但仗着身形优势,还是一把把人按到了桌台上。
没多久,怒火中烧的穆冬海终于赶到,他抄起手一人一个爆栗,逮着他们就是一顿臭骂,喷出的唾沫星子在光下格外显眼,最后却还是叹了口气,板着脸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
破碎的蛛网再次显现,粉碎的记忆一个接一个地划过眼前。
翻动的画面如同一节节胶片,记录着他走过的每一条路,存储着他经历的每一段过往。
他看见了和他勾肩搭背的驿站兄弟,看见了与他谈天说地的候鸟众人,看见基地,看见驻营,也看见了……
那双始终注视着他的异色眼眸。
他听见那道抓耳的低音在轻声呼喊他的姓名,像生茧的指腹抚着他的眉眼,像唇瓣吻过他的伤疤,像在无数次直抵尽头的拥抱下,一次次地告诉他。
我在这里。
他听见他说,没事,我在这里。
宁钰艰难地凝起发散的精力,在擦过视野的记忆中,精准地找到了那些只属于他和李鸮的片段。
不管是早已损毁报废的卡罗拉,还是那张满是折痕又失而复得的合照,他们见证了一次又一次牺牲,目睹过那么多场别离,克服了万难,才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现在……
“——宁钰。”
宁钰的思绪一滞,瞬间回过了神。
那声突然响起的呼唤落入心底,周围却是一片沉寂,除了他和主脑,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宁钰。”
低沉的嗓音再一次轻唤着,无意拽回了游离的智,这一次,宁钰终于稳住心神,通过与主脑相连的意识网络,看到了此刻外界的真实景象。
蓝星已经不再蔚蓝,所有的土地都被战火点燃,人类早已被逼至绝路,在无尽的血海之中,抵御着一波又一波致命的侵害袭击。
有人抱着亲人残破的尸首嚎啕痛哭,也有人正掩护着陌生的伤员快速转移。
明明尸横遍野,明明毫无还手之力,可剩下的人们,却还是愿意用自己铸成血肉护盾,直面拦截那些他们根本无法抵御的异化兽潮。
他们在恐惧,也因伤势而战栗,但他们却无人退缩,也没人想过要临阵脱逃。
战火烧得惨烈,他们却越打越凶猛,只因身后是坚守的最后家园,有豁出性命也要护全的珍重之人,也是需要联手保护的珍贵归处。
猩红入眼,大片的雪花盖过视野,立刻把焦点移回了山顶的洞窟之前。
小队众人已经彻底弹尽粮绝,杨飞辰无视了挂在下巴上的血,手脚麻利地急救着重伤的林落鬣狗,一张发白的脸上面色铁青,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方向。
而他前方,那双满是伤痕的巨大羽翼遍布血痕,像是示威般高高举起,死死将他们护在了自己身后。
雪地间,三只完全脱离碳基形式的嵌合怪物已经凑到了一起,身上长满了杀气汹涌的狰狞骨肉,它们盯着那眼前唯一的目标,立刻发起了致命攻击。
变异的攻势密集到根本无法躲避,李鸮丝毫没有让步的打算,硬生生扛住了所有的攻势,拿自己的愈合能力搏出一次次机会,一爪抓透了扑来的半截喉管,直直将冲来的怪物扔了出去。
而就在他反击的瞬间,另一只嵌合怪物一口咬穿了他的羽翼,拉扯间撕下了一大片血肉,直接拖住了他的行动。
藏匿的尾刺迎面而来,就在心脏被贯穿的前一秒,李鸮挥起双翼,如同展开两把扇面,旋身抡转,将羽尖的血液甩出了一圈规整的圆环,又径直将两只嵌合怪物同时甩脱。
以一敌三的战局到底还是有些吃力,李鸮却仍然没有犹豫,他展开血翼,再一次拦在了众人身前,化成了那道无法撼动的终极防线。
“——宁钰。”
一声清晰的呼喊落在意识之中,宁钰无比了然,直接确定了这就是李鸮的声音。
磁性的低语像是在用火柴头一次次擦过磷面,终于在某个灼烫的瞬间,重新点燃了那片熄灭的虹光。
渐弱的意识完全苏醒,恢复的虹光立刻凝成了一团斑斓的烈焰,一下子吞没了周围的冰蓝光线,燃尽了周围无形的连接,只剩下一颗独立的夺目光点。
撕裂般的疼痛直刺大脑,宁钰本觉得刺痛难忍,可此刻,他却突然觉得有股莫名的畅快。
无声的彩焰摇曳,剥离了主脑的能力,他以自己的生命为燃料,径自从意识之中抽离出了几条满溢虹光的透明长线。
先前的虚影已经消失不见,宁钰无法回答,但还是在思绪之中开口怒道。
谁他妈说要放弃了。
其他人都没有后退,他也还没拼尽最后一口气,搏都没搏过,怎么就知道能不能成功。
死寂的意识开始剧烈翻涌,如同海面上卷过了一阵熟悉的飓风,一下子拥住了重新生长的意识海,与他一同撑起了那些重压的苦担。
盛放的虹光包裹着几道闪电般闪烁的赤金色光亮,唤起了那道藏匿于基因链中的默契连接。
无形的力量开始攀升,它在催化,影响,同频契合,并带来了那道久违的,足以在此刻逆转风向的——
共振。
第217章 蝼蚁的力量。
致命的虹线划出一条孤零零的轨迹, 如同一条破空的弹道,直直穿透了那已被蓝光浸泡大半的身体。
苏醒至一半的躯体立刻停顿了下来,萦绕的冰蓝色辉光被细线刺出了明显的缺口, 下一秒, 一团赤金色的光亮就立刻从身体后背的心口处燃烧升起。
那光亮没入脊背, 瞬间包裹住了微弱跳动的心脏,像是一把忠诚的利剑, 沿着血管一路横扫, 直将占据身体的蓝光悉数驱逐绞杀。
凶猛的反击直接打了主脑一个措手不及, 那悬浮在水中的胎儿虚弱地晃了晃手脚, 硕大的脑袋重重一沉, 一下子被这突然袭来的攻击中断了同化的进程。
它眼中无数颗瞳孔剧烈缩放着, 残存的蓝光再度调动, 试图再次占据宁钰的身体, 只是这一回, 那倒地的身影却轻轻侧过头, 紧闭的唇线缓缓开合, 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嘶哑指令。
「……还给我。」
本该被剥夺的声音脱离桎梏, 立即归还原主。
所有的蓝色光华一时间都从身体中爆发抽离, 如同逃窜的飞鸟,争先恐后地散入水中,又接连缩回了主脑身边。
星点的意识终于回笼, 宁钰僵硬地撑起手,有些生疏地撑起麻木的身体, 他低埋的脑袋被两股精神反复拉扯,到底还是顶不住重压,顿时难以控制地又往下压沉了几分。
他才适应这失而复得的身体不久, 就见自己发白的手背上冒出了一根根狰狞的黑红血线,像是爆裂的玻璃裂纹,连成了大片交错的密集血网。
超出承受极限的压力开始崩裂血管,正透过每一寸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推动着身体的自毁进程。
撕裂般的疼痛由内而外,宁钰蹙紧眉头,紧抓着痛苦间隙里那片刻的喘息余地,重新归位的意识无比混乱,杂糅着不久前见到的各种画面,小至泥泞上的一颗血点,大至整片璀璨的无垠宇宙。
人类的水深火热与陨石的宏伟历程交织相错,不同的声音交替着占据听觉,他听见那一声声震耳的咆哮,听见不同语种的竭力呼喊,经过寂静的银河,又重新回到了这片空空荡荡的平静水底。
周围的液体随着四散的蓝光无声震颤,像是沸腾一般,无端冒出了一阵阵激烈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