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快递员靠言灵在废土成神(302)
驿站的酒水像是不打算留库存般, 疯狂地往外拿, 穆冬海甚至搬出了压箱底的陈年黄酒, 吆喝着分给了驿站里的所有人, 让整个驿站大厅都弥漫起了浓烈的酒气和谷物香。
远处有人高高举起酒杯, 调侃着高喊道:“穆叔义气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藏了这么久的好东西, 都愿意掏出来给我们过过嘴瘾了?”
“你们就感恩戴德吧!”穆冬海正和伯劳拼着酒, 他一杯酒下肚, 脸上又立刻升起了浓郁的红, 笑骂着回应道, “老子高兴不行吗!”
调侃处一下子响起了欢闹的哄笑,伯劳跟着抬起酒杯,眼底也染上了几分醉意, 她一张口,就流畅地道出了一串语调轻快的奇特话语。
“啥?”穆冬海听得两眼发花, 提起酒瓶又给她满上了一杯,“这说得啥玩意儿,外文听不懂啊。”
伯劳一仰头, 举着杯子,又说了一句更加复杂的句子,反而更让人听不懂了。
宁钰在他们对面仔细地分辨着她的发音,却发现那语言不是自己认识的常用外语,咬字和音节都很不常见,听着也十分陌生。
他正琢磨着这是哪儿的话,身旁的李鸮就突然给出了翻译:“她说你的酒不错,年份应该不少。”
宁钰瞪大了眼睛,猛地回过头,就见李鸮也看向他,还毫不稀奇地挑了挑眉。
“哎哟,这是行家啊!”穆冬海朗声一笑,朝着伯劳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酒我在天灾之前就藏着了,也就是今天才重新出来见见光。”
伯劳又深深地闷了一口,爽利地赞叹了满满一长句话。
“好!豪迈!”穆冬海被她带着酒兴,也跟着仰头一口闷,他搁下杯子,被浓烈的酒气辣得咳了一声,又偷偷看向李鸮,低声问道,“她这说的啥意思,你再给翻译翻译。”
李鸮毫无障碍地转述:“她很少会给出这个评价,但这是天灾之后,她第一次喝到酒该有的味道。”
“这就是懂酒的。”穆冬海乐得合不拢嘴,一拍桌,就抬指向对侧比了比,“不像我家这小子,好坏都尝不出半点味来。”
无故被点了名,宁钰眉头一皱,直接气笑道:“……我怎么就尝不出好坏了,你往酒里兑水我都喝得出来!”
宁钰喝酒其实不怎么上脸,但因为这批酒的度数不低,也就难免有些脑袋昏沉,他那对明亮的下垂眼中覆着一层薄薄的酒气,给落下的眼尾也烧起了几分无意识的绯意。
穆冬海只扫了他一眼,就冷哼道:“上回老子开酒,你自己说的跟白水没差,现在还好意思说喝得出来?”
宁钰下意识地往身边瞥去,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上回不算……”
辛亏伯劳救场及时,立刻把穆冬海的注意力捞回了酒上,两个上了头的长辈就在李鸮挑着重点翻译的情况下,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酒喝了个七七八八,最后甚至都不需要翻译,横跨了无数频道就开始了鸡同鸭讲的无障碍交流。
宁钰和李鸮默默地看着他俩聊得火热,一时间默契地同时抿了口酒。
眼见话题又重新回到了自己手里,宁钰看向李鸮,不免有些好奇道:“伯劳这是说的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啊?”
“N语。”李鸮简单应道,“她的母语。”
宁钰震惊地朝他转过了身:“你听得懂N语?”
李鸮点了点头:“以前是她和老师拟厦三个人一起教,有时候她懒得动脑子,会直接说N语,听久了就会了。”
宁钰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有些掩饰不住眼底的光亮:“那你会说吗?”
视野中几乎全是那满眼闪烁的光芒,李鸮看着他停顿了片刻,才勾了勾嘴角:“想听?”
“想听。”宁钰无比笃定地点了点头,“感觉你说起来应该还挺帅的,没准还能教我个一句两句。”
李鸮却握着酒杯,随意应道:“平时能用到的地方不多,你学了没用。”
“重点是这个吗。”宁钰一眯眼,满脸怀疑地凑了过去,“你不会又在唬我吧?其实你只是听得懂,但是不会说。”
他那明显的激将法还没说几句,就立刻图穷匕见。
李鸮倒是不在意,只是含眼盯着他,朝他微微侧过了头:“Hva synes du?”
熟悉的嗓音道出了格外陌生的音调,虽然是同种灵动的尾音,但伯劳口中的词句就像是冰透的水晶,而李鸮道出的话语却像是落下的厚重霜雪,天然带着股神秘的距离感。
宁钰听得耳朵发痒,被酒精醺红的双眼注视得更加直接,他直勾勾地看着身旁的人,倾身追问道:“什么意思?”
李鸮也压低下巴,在他耳旁低声耳语:“你觉得呢。”
宁钰一拧眉,莫名其妙道:“我怎么知道,你直说不就行了。”
脱口的笑声漏出了唇线,李鸮没忍住笑意,回过头闷笑了许久,才压下嘴角,重新转过了眼。
“我是说,”他眼底还含着笑,却一字一句地认真解释道,“那句话的意思,就是,‘你觉得呢?’”
宁钰:“……”
驿站中的笑闹久久未歇,一眨眼就吞没了所有升起的情绪。
候鸟的到来像是颗砸进海面的水滴,虽然刚到时激起了千层浪花,但没多久,就彻底融入了驿站的环境,光看相处的氛围,已经完全分不出谁是谁家的人。
而在宁钰他们开桌没多久,鬣狗就先一步离开了卡座,她没有喝酒的习惯,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出去随意转转。
只是刚走到半道,她就看见了另一头已经不省人事的杨飞辰,正毫无形象地靠在林落的肩头呼呼大睡。
出于同组织的人道主义关怀,鬣狗头痛地扶住额头,走到他们桌边,无奈问道:“他喝酒了吧?”
林落闻声抬起眼,放轻动作点了点头:“就尝了一杯,没让他多喝。”
“这小子就这德性,一杯倒。”鬣狗无语地朝他伸出手,“给我吧,我把他扔车里去,你玩你的。”
林落却破天荒地环住了杨飞辰的后背,浅棕色的眼睛里冒出了几丝罕见的醉意,像是难得借着酒兴出格了几分,他朝着鬣狗摇了摇头,解释道:“……没关系,我会看住他,暂时就让他在这里多睡会吧。”
鬣狗没回话,沉默着挑起眉,就见他装作不经意地放下了手,像是在壮着胆子,又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酒。
她了然地哼笑一声,没再多说,就径直推开了驿站的大门,在一声淹没在嘈杂中的叮铃声里,独自走进了有些寒凉的夜风。
夜晚的皎月很亮,甚至比明晃晃的大厅灯光还要盛上几分。
大厅内的笑声和叫嚷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却还是会时不时地渗出砖层间的缝隙,倾泻在空旷的水泥地上。
鬣狗吹着凉风,抬头望了会儿有些晃眼的月亮,才习以为常地伸手摸进外套的内侧夹层,掏出了一只斑驳的金属小盒。
盒子里只剩下了最后几支烟,卷起的烟纸像是已经许久没有被动过,透着一层明显的烟油,裁切规整的边缘甚至还有些返潮。
她盯着那些烟看了许久,最后,还是伸手拿出了一支,用最后的火柴点燃了烟头。
裹着热意的尼古丁漫过鼻腔,不算浓郁的烟雾随着她微微落下的手,渐渐飘散在了冷空气里。
鬣狗沉默着望向不远处黑暗的沃土区,心情却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
她曾想象过无数个重逢的场景,也幻想过无数个没有道别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