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快递员靠言灵在废土成神(189)
这股劲来得莫名其妙,宁钰观察着他的种种反应,却发现比起厌恶和仇视,林落的态度反而更像是在自我表现,简单到如同在争夺“更优秀”的头衔一般,纯粹得有些难以置信。
找到了疑似矛盾的源头,宁钰不自觉地眯起了眼,一时间对这位还不明确身份的向导,又多了几分别样的印象。
林落回过头,正好看见了他有些变化的表情,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礼貌地笑问道:“有什么需要我解答的吗?”
“咳……”宁钰敛了表情,故作冷静地四下观察一周,就指着那座他们进门前就看见的巨大球形装置,转问道,“我其实有点好奇,那个建筑是用来做什么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林落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收了几分笑意,模棱两可地解释道:“那是博士计划中的一环,目前还在修缮。不过不必担心,你会看到它建成的那一天的。”
最后的那句话像是意有所指,笃定到让宁钰感到了一阵莫名的不安,可再去细想,却又没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像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结束语,平淡地消散在了霞光满照的橙光之下。
头顶的日落晚霞如同一条燃烧的滚烫长河,从营地的一头,畅通无阻地贯穿至了大门的方向,大片的橙红没有任何遮挡,带着并不恼人的热意,洒满了营地的边边角角。
宁钰的眼底染上了那片高饱和的光亮,他抬起头,难得有闲情地静静观察了半晌,直到眼睛有些发酸,他这才落下眼,顺口问道:“拂晓之乡这个名字是你们自己起的吗?”
“算是吧,因为计划最开始的名称,就叫‘拂晓’。”林落闻声,也抬头望了一眼火烧般的天色,“营地设立之初的定位,是要迎着日出的方向,这里的每个角落,又都能完整地看到的日出全过程,所以刚好沿用了这个名字,也就一直喊到了现在。”
宁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片刻后,却因为脑海中一个突然闪过的记忆片段,怔愣了一瞬。
迎着日出的方向。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他皱起眉,循着那片段的画面一路回溯,在飞速翻阅过那些鲜血淋漓的沉痛过往后,意识终于又再一次回到了那片白雾缭绕的废弃游乐园之中。
两个非人模样的相像孩童,咧开了布满尖牙的口腔,他们笑着,用那道童声一字一句地诉说着。
——坏人说,要迎着日出的方向。
——妈妈带走了小怪物,妈妈没有选择我们,我们是失败品。
一阵无声的闷响迎头而落,思绪像是被拖入了漩涡,骤然回神。
母亲撤离的时候,带走了实验室里的一个小孩,而在双胞胎的定义中,那个孩子,无疑就是他们所认定的“成功品”。
所谓的成功品……
宁钰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气,他猛地抬起头,双眼立刻紧盯向了走在前方不远处的挺拔身影。
带有明确指向的猜测逐渐成型,记忆中,那些交织的细碎线索似乎也在逐条梳顺清。
只是还不等他疑问出声,带路的林落却停下了脚步,伸手拉开了一扇厚重的金属防护门,他回过身,向宁钰微笑示意:“我们到了,请进吧。”
沉钝的门身在脱离拉力后自动闭合,无声地隔绝了室内有些刺眼的冷调白光。
顶部的灯管沿着过道一路向内延伸,所有的布局陈设,几乎都是第一基地实验室的等比翻版。
过道两侧的墙面干净整洁,没有那些装模作样的贴画和所谓的企业风采,最多只是镂出了一片宽长的窗口,能在外侧直观地看见实验室内进行的研究操作。
室内的研究员并不多,每个人看起来却都格外的忙碌。
两旁宽大的桌面上分门别类地码放着颜色各异的试剂,像是流水线一般,接连接入了另一侧的反应容器,而在结果显现后,就会被调换至下一排实验,又或是面临着清除销毁。
一名研究员隔着玻璃与林落点头致意,随后就穿过试剂堆,径直走向另一边一道正在记录数据的娇小身影。
停顿的脚步继续向前,宁钰收回了还在观望的视线,有些好奇道:“他们在做什么?”
林落却卖了个关子,伸手又拉开了一扇门:“通俗解的话,应该就是——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
宁钰皱起眉,不解地走进了那道打开的房门之中。
视野里是一个满当而稍显杂乱的办公室,那张木制桌上摞着各式各样的数据表单,却又乱中有序,在纸堆一侧醒目地标注着标签编号。
提到这么庞大的目标,宁钰满脑子都是先前在宁文斌笔记中看到的嵌合体兵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甚至都有些莫名的晃神。
难道林雪雁也在进行类似的实验?
他正落眼细想着,两道关门的声音就在身前身后响成了一声。
“都来了。”林雪雁的声音带着平静的笑意,顺手将擦净双手的纸丢进了纸篓里。
“你在第一基地待了也有段时间了,来到这里会不会觉得不太习惯?”她简单寒暄着,径直走到桌后弯下腰,似乎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当然不会,”宁钰摇头笑应了一声,也跟着朝桌边走了几步,“其实我也没留多久,后面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送单子,所以还是挺习惯的。”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省心。”林雪雁笑叹一口气,起身取出了一只放置在柜底的深蓝色方箱,她看着宁钰,平和的目光里却带着几分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难得听人提起自己的小时候,宁钰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抬手抓了抓还有些潮意的头发,刚想说些什么,却又突然记起了那些早已消散的泡影。
他站在桌边,有些失神地看着林雪雁和林落调试着方箱中的仪器,犹豫半晌,才终于开口询问道:“妈,所以你和我爸的那个协议,是真的吗?”
林雪雁的动作没有停顿,手上的精细操作也始终如常,她安静地听宁钰的话音落地,最后却只是随意地一笑作答:“他把这件事也告诉你了?”
她没有否认宁钰的说法,甚至还十分了然地明白他话中的指代。
答案得到了无声地证实,宁钰不自觉地停顿了片刻,一颗心随着回应出口,早已沉到了谷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在你四五岁的时候吧,”林雪雁回忆着,又张开手示意着宁钰把手递给她,“矛盾源自多方面的影响,观念、目标、品行……掺杂着各种因素。”
“综合考量之下,继续延续和他的婚姻关系,并不会给我带来更多的价值。”她轻轻托起宁钰的手臂,又继续道,“所以与其选择情分,我倒更愿意相信白纸黑字的约束。”
宁钰还没完全回过神,只是看着仪器的绑带一点点缠上了自己的手臂,他紧闭的唇线有些发颤,又在几次挣扎中低声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吗?”
林雪雁的动作终于一顿,指尖搭着仪器的按钮,轻轻回过眼,那生出几道细纹的眼尾合着笑纹,静静地描摹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一眼相像的孩子。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这也是我想给你的。”
她看着宁钰,轻轻地缓下声。
“所以不管是外界影响,还是人格塑造,我都希望你能拥有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完美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