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快递员靠言灵在废土成神(346)
火光一道道沉入水中,整颗星球的气候也在瞬间剧变。
一夜之间,银霜落遍了行星上的每个角落,燃烧的岩浆被立即冻结,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冰封的白境。
巨大的陨石躺落在漆黑的海底,被无声的暗流一下下抚摸着稳固而坚硬的崎岖表面。
深海荒芜而寂静,唯一的生命,就只有简单而单一的单细胞生物。
沉寂中,紧闭的外壳突然打开了一道裂缝,冰蓝色的辉光如泉眼般倾泻而出,顿时照亮了嶙峋的海底。
明亮的辉光仍在越变越盛,陨石的外壳也在此刻完全开启,内部的晶石结构开始自我解构,渐渐与海水同化,变成了一片缓缓涌动的透明水流。
水流托起凹槽内巨大的冰蓝色光团,将胎儿送离大开的陨石外壳,似乎已经决定了不再返程,便随着移动的洋流越飘越远。
越来越多的胎儿涌入海洋,晃动间,溶解了自己的胶质覆膜,融化了自身的基因,彻底消散成一团团翻涌的辉光光点。
光点在海水中渐渐熄灭,四散的基因也开始与星球上原生的单一物种融合连接,平缓而郑重地埋下了一条条引爆的无形引线。
辽阔的深海仍是漆黑一片,却有无数的基因在漂浮层叠,如同一道道连接天地的盘旋阶梯,一阶一阶,通往着未来无穷无尽的蓬勃生机。
降临的陨石走下观众席,褪去自己的外衣,亲身与这颗荒芜的星球一起从零开始,推动起这段可能看不到尽头的进化演变。
它们放弃了超越万物的精神力,不再具备庞大的意识海,只剩下一套特殊的神经系统,在独有的进化树上发展前进,安静地飘荡于海底。
虹彩般的线光流动而过,白霜消退,陆地成型,适宜的气候终于成为了孕育生命的良好温床。
各式各样的复杂物种如井喷一般爆发出现,自然筛选着更适合生存的生物,更换了一批又一批支配星球的主宰。
而那些重新进化为栉水母的陨石们,则成了万千物种中的普通一员,见证了五次生物大灭绝,完好地留存至今。
直到现在,它们以另一种姿态和方式,与后生的陨石们在这趟观察的旅程中完成使命闭合,也早已准备好了迎接自己的彻底毁灭。
瑰丽震撼的画面频频闪烁,一切浩瀚世界在瞬间压缩至奇点,变成涌动分裂的细微细胞,如同海雪般,飞扬飘洒。
生物诞生、进化、迭代,从未停歇,从未间断,带着横跨亿万年的时间,化作一片映入眼底的瞬息光影。
恢弘落幕,所有的光亮渐渐消散。
宁钰怔怔地睁着眼,看着那重新聚焦在视野内的巨大胎儿,一时间失语地停在了原地。
他赤红的眸中不知不觉地蓄起泪光,又在恍惚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一下子淹没在周围的液体之中。
「我们即将继续踏上旅程。」
无形的手拉住了象征着意识的最后一道虹光,带着无法抗衡的力道,逐渐从身体中,剥离着属于宁钰的意识。
宁钰猛地回过一口气,立即抓紧自己的身体,可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挣扎,一道眩晕的滞空感就立刻填满意识,瞬间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
「因此,现在。」
那本属于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劝慰一般,平缓道。
「睡吧。」
第216章 谁他妈说要放弃了。
虹光渐弱, 温度像是也在此刻全部清零。
宁钰的意识如同坠入深渊,逐渐被四周的虚无瓦解,他没有感知, 也察觉不到重量, 甚至都无法确认自己是否还存在, 就被一阵阵压迫的困意席卷,再也没有精力去争夺任何控制权。
冰蓝色的辉光在潭底汇聚, 逐渐凝成了一团缓缓内旋的漩涡, 漩涡中心是被抽离意识的昏迷躯体, 游荡的光线穿梭在躯体的皮肤之间, 抽离剔除着身体中残存的精力, 想将容器彻底清干净。
残破的意识海里只剩下星点碎片, 主脑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甚至仍在加速瓦解着最后的残余。
失去身体的意识不具备反抗能力, 还在游离中变成了一颗飞扬的碎光, 混在四周的冰蓝之间, 被辉光裹挟着, 径直落向那片如星云般盘旋的意识网络。
意识网络自如地将他接入节点, 像是对现在的局面尽在掌握, 对他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惊讶。
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无望,宁钰的情绪仿佛在此刻被麻痹冻结,连记忆都在一圈圈的游荡之中, 逐渐模糊淡化。
明明已经失去了与身体的联系,他却还是觉得越坠越深, 涌来的困意与倦意难以抵抗,意识被那道降下的指令裹挟着,不由自主地放空思绪, 如同一片随波逐流的海雪,无处着陆,也够不到尽头。
恍惚间,一声声似曾相识的呢喃,又再一次出现在了脑海深处。
那些声音交织着,听着满是痛苦和遗憾,他们长长叹着气,如同劝慰一般,在寂静的心头默默说道。
——放弃吧,已经到极限了。
有人说着,点破了眼下最情急的现状。
——不是所有坚持和努力都有结果,人类胜不过陨石,也该到此为止了。
另一边的声音缓声劝说,也不再像在海底时的那般咄咄逼人。
——只要放弃,就不用再这么痛苦了……
——只要放弃,就不会被困在这里。只会拥有更强更完美的力量,有更紧密的连接,也有远比拯救人类更伟大的征程……
尖细的闷声在脑海中萦绕,他们轻轻呼喊着宁钰的姓名,语调平常,却一声接着一声,根本不给他反应和动作的机会,直直把他摁进了更为压抑的黑暗之中。
催命符似的声音此起彼伏,反复向他描述着现实的绝望景象。
一切像是都已经尘埃落地,落到最后,连那些闷闷的声响都开始消散,潭底重归平静,连翻涌的水流和气泡声都彻底消失。
世界仿佛在此刻停顿,如同在为即将终止的最终计划,送上最后的沉重默哀。
庞大的胎儿仍然悬浮在水底,它控制着旋转的辉光,紧紧缠绕着不远处昏迷倒地的静止身影。
宁钰注视着自己一动不动的躯体,不久,就见那发僵的指尖突然一颤,随后就不由他控制地半睁开了眼。
那眸底升起的光亮照透眼皮,映出了皮肤下一道道青紫色的血管,似乎是主脑已经开始行动,可除了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宁钰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无力挣扎,也无从发泄,仿佛终局已定,所有的结局都走上了同一条绝路。
无尽的不甘与愤怒凝聚在小小的碎光之中,偌大的绝望中只余下他一人,独自被那些重压压到崩溃,撕扯得脱力,甚至连残存的意识也开始崩离结构。
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意识的光点变得越来越暗淡,连最后的路也走到了尽头。
近处,伏击已久的蓝光袭来了致命的一击,宁钰的精神一痛,脑海中的画面瞬间变得支离破碎,被径直贯穿出一个破口,止不住地向外漏出了记忆的碎片。
跳动的光影落在眼前,闪烁着一幅幅深藏在心底的美好画面。
白光一晃,他看到了一间宽敞的纯白病房。
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林雪雁脸色发白,她躺靠着半支起的靠背,安静地托着身旁睡得安详的婴孩。
那动作无比轻缓,像是在对待格外贵重的珍宝,她笑得眉眼弯弯,唇边勾着无比温和的少见弧度。
宁钰的目光停在原地,可不等仔细观察,那温馨的画面就被立即击碎,裂开的蛛网纹把画面拆成了无数小块,跟随着同样破碎的记忆一切,无声地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