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快递员靠言灵在废土成神(325)
胸膛感受着最后相拥的体温,他紧紧按住了柔软发丝下的后脖颈,像是在自我暗示一般,将话音轻轻拂在了那有些发烫的耳边,缓缓闭上了发红的双眼。
他平稳地低语着:“你是幻觉。”
随后,银刃一闪,带着果决,精准而狠戾地捅向了致命的心口。
可就在尖刃触碰到实体的瞬间,周围的温暖却如同一面面被击碎的玻璃,在眨眼间分崩离析,立刻坍塌成了一大片茫茫的雪域。
寒风呼啸,裹挟着凌厉的攻势,瞬间将他怀中的人化作漫天雪花,消散在了明晃晃的日照之下。
手上的力道失去了阻挡,一下子向内收拢,直直地扑了个空。
胸口甚至还残存着几分暖意,李鸮的动作僵在了原地,他看着手臂间仍在不断散落的霜雪,顿时怔住了神。
他手中的匕首不知什么时候也一道消失在了风里,身上的装束也在脱离幻境的瞬间,重新变回了那件厚重的防风羽绒服。
只是这幻境外的世界,却依然透着股隐约的怪异。
视野之中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的雪气,没有宁钰,没有小队其他人,甚至没有异化体。
苍茫的白一望无际,零碎的日光落在雪原上,反射着毫无温度的星点辉光,反照得目光莫名得有些摇晃。
李鸮独自站在白境的中央,四下观察着空无一物的环境,顿时升起了万分警惕。
没有尽头的沉寂不知持续了多久,一道平淡无澜的无机质声音才轻轻扫过雪原,带着它一如既往的不悲不喜,缓声陈述着。
「美梦苏醒,即为噩梦。」
第201章 他会陪在他的身边。
远处的山峰像是层层叠叠的屏障, 将金色的日光拦在山尖,久久落不到对侧的山脊上。
雪花纷纷扬扬,仍在无声无息地加厚积雪。
李鸮收回视线, 确认四周没有潜藏的威胁, 就立刻检查了一番身上的装备。
羽绒服的防水表面凝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装配着冰爪的登山靴也稳稳地踩在冰面上,他全身的着装配备没有变化, 依然还是从驿站带来的那套完备行头。
只不过唯一的区别, 就是原本充足的火力武装只剩下一把手枪和一把匕首, 没有多余的弹药, 也没有额外的武器。
李鸮抽出弹夹, 见满夹的子弹一颗不少, 便重新装弹上膛, 开始寻找眼下的应对之策。
入目之处是一大片空荡荡的白域, 除了始终呼啸的寒风, 听不见任何声音, 连先前那道不明所以的独白话语都没再响起, 像是一声幻听, 往后, 就没再听见过类似的动静。
李鸮手搭扳机,调整着先前集中的状态,试图通过自己的潜意识, 再次和人建立连接。
他出声喊道:“宁钰?”
嗓音落入砂雪,却只唤起了一阵短风。
松散的雪砾如同覆在积雪表面的沙尘, 被风卷起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虚影。
寒风猎猎,像是侵略一般,四下横扫着还没冻成一体的霜雪, 没多久就吹开了远处的雪层,露出了被冰霜掩埋的岩石一角,还有纯白之下……
那一片醒目的防水布料。
李鸮的视线一滞,立即动身赶到暴露的岩块之前。
那节布料的材质与他身上的羽绒服如出一辙,甚至都不用刻意判断,思路就自然而然地走向了那唯一一个猜想。
他沉默地倾下身,伸手扫落了所有压在布料上的雪块,而随着禁锢消失,那截布料也跟着崩塌的雪层一道下落,露出了一条自然下垂的手臂。
日光寒冷地铺上后背,李鸮没有出声,只是抓着那只手猛地向后拉远,硬生生从积压的雪堆之中,拖出来了一个完整的身体。
闷顿的声响飘荡在雪原上空,坍塌的雪堆终于恢复平静,而那个被拖出霜雪的身影,也静静地趴伏在冰原上,无声无息,一动不动,似乎也同样落入了寂静。
他后背的心窝处有一道明显的刀口,刀口边缘的布料已经彻底被血液渗透,裹出了一大片厚重的赤红冰霜,创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失活发白,完全没了半点血色。
某种强烈的预感反复捶打着大脑,像是在延续着不久前中断的美梦,一下子攥住了脉搏,死死限制着心跳。
李鸮的目光发烫,警惕地伸手将人翻了过来,他拉开那件羽绒服的拉链,摘下护目镜和兜帽,直至露出了那张被挡风高领遮住的苍白面孔。
呼吸凝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停顿。
雪还在下,李鸮半蹲在那道身影身边,像是也被冻结了一般,无声无息,任由霜雪在自己的肩头堆积,却还是无动于衷地紧盯着那张已经发灰的脸庞。
雪花轻轻地落在了挂霜的眼睫上,那双闭合的眼睛安稳而平静,看起来就如同睡熟了一样,没有感受到半点苦痛。
只是他的嘴唇和皮肤都已经蒙上了一层浓郁的死气,褪去了所有的血色,透明得几乎比四周的冰雪还要苍白。
灰白如纸的面孔上残留着唯一一片赤色,那发棕的血迹沿着唇角淌满了下巴,不知道都冻结了多少时间,早就凝成了一层干涸的薄霜。
李鸮安静地注视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伸出手,紧紧将他拥进了自己的怀中。
僵硬的身体根本无法回应他的拥抱,即便被厚实的力道包裹,却还是冷得像块冰,那闭合的眼皮上覆着一层久久不化的白霜,像是已经尘埃落定,再也无法重新流转起先前灵动的辉光。
李鸮轻柔地抚过他的脸侧,像是想起了什么,直接扯开了紧扣的手套,用自己滚烫的掌心,牢牢捂着那张满是霜白的面孔。
寒意刺骨,像是针扎一般穿透皮肤,刺痛着每一寸骨骼。
可他却还是垂着眼,如同感知不到任何疼痛,深深地望着自己的爱人,他缓慢地移动着指腹,就像是从前那般,缱绻地摩梭着那对刻入心神的眉眼,轻之又轻地捻过睫毛上附着的霜雪。
灼烫的体温到底还是胜过了冰霜几分,那些触碰短暂地融化了冻结的白霜,可没过多久,李鸮的手也被冻得没了知觉,发红的关节被寒风磨擦得阵阵生疼,硬是将他带来的温度一扫而空。
温暖消散,他怀抱中的面孔又再一次落上了寒霜。
李鸮攥了攥僵硬发麻的手,毫不犹豫地摘下了自己的护目镜,他已经不想再去设想什么其他的办法和结果,落手就将自己羽绒服的拉链一下拉到了底。
他抱起那具毫无回应的身体,拢入自己的衣物之中,带着一如既往的灼烫体温,埋下身,紧紧贴着那片冰冷的额头,在越来越迟缓的呼吸间,用最直接的方法将自己的体温渡了过去。
冰冷的温度穿透了所有加厚的防护布料,直直扎入心口,冻结着心跳,让几近凝固的血液挤过寒凉的血管,像是想让李鸮的身体也随之一道结冰。
李鸮能清楚地感知到脉搏在停滞,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多重低温的侵蚀下,变得越来越沉重,迟钝,以至于僵硬。
可他却没有抵抗,也没有放开手,反而像是本能一般,沉默地将怀里的人越抱越紧,哪怕最后一丝体温也快随之消散,下一秒就要将他也拖入黑暗之中。
怀里的人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没有脉搏没有呼吸,只是安安静静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无声无息地汲取着已经是杯水车薪的温度。
风雪寂静无声,像是在宣告又一段路程抵达了终点。
李鸮沉下眼,带着已经开始发寒的呼吸,缓缓地吻在了那片冰冷的唇上。
不动的唇瓣像是大石雕成的石像,毫无温度,也不像记忆中那般柔软,它不给予人任何回应,却也不设阻碍,完完全全地接收承载着那份最后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