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73)
“One little boy…”
灼热的呼吸随着话语撞在闻哲的颈侧,像从崖顶跌落的温泉水淌过他的皮肤。
“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谢藤说话时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却修正了他想说的话,只是他依旧在用英语,如同突然之间遗忘了其他的语言。再度重复时还是如此,直到第三遍才逐渐恢复了使用中文对话的能力。
“相当漂亮。”
他们能用英文沟通,可谢藤跟闻哲对话时显然执着于说中文。
“而且。”
如果说刚才的话语是梦呓,那么现在紧闭着双眼来讲述的方式就像在梦游了。
“非常可爱……真的,”他说,“就是大家都会喜欢的那种漂亮与可爱。会说成年人喜欢听的话,很讨他们喜欢。至少表面上很讨喜。就连任性的时候都不会惹人讨厌。”
随着逐渐恢复流畅的中文用词出现的是谢藤的动作。他摸索着环过闻哲的腰身,顺着后背往上,手掌停留在肩胛骨与脊骨间,更加用力的埋在对方颈窝深呼吸。
“现在也是。”闻哲知道他在说谁,却没有揭穿那段略显自恋的发言,而是用一只手回圈住对方,另一只手则轻轻拍抚对方光裸的脊背,故意放缓的语速与声调,如同在哼唱一首摇篮曲,“小男孩依旧漂亮、可爱、活泼,时刻充满活力,非常有创意,虽然有些奇怪,但大部分时间都很有趣,总能出乎别人的意料,却把任性妄为停留在可控范围内,让大家愿意纵容他的任意妄为……他明明可以生活在用黄金与钻石装饰的华丽温室中,做一个童话世界里对现实苦难一无所知的小王子,却愿意亲自去看、去聆听身边的大家想说的话,以及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谢藤骤然沉默,安静得连不自觉发出咕哝声都消失了。
他可能很高兴,也可能根本就不在意这些的话。闻哲无法判断。
许久后,在闻哲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却突然应了个柔软且含糊的单音,接着做出完全与之相反的举动。
他毫无预警地用力,把闻哲压进了自己怀里搂紧。
这个过于暴力的拥抱,让闻哲听到了彼此骨骼碰撞的声音。
疼痛过后,谢藤还在继续加力。
闻哲感到了呼吸困难,可他没有挣脱,反而继续拍抚对方的后背。
“那个小男孩后来怎么样了?”闻哲问。
闻哲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能藉由胸腔的震动传递给谢藤,后者却还在继续用力收紧双臂,放肆又笃定的态度仿佛早已认定闻哲绝对不会推开自己。
“没事,”闻哲也如其所料,道,“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
闻哲拍抚谢藤的动作逐渐放缓,掌心在对方后背上停留的时间则逐渐变长。谢藤感觉到自己所习惯的温度,终于愿意一点点放松双臂,将多余的力气转变为用脑袋和鼻尖反复蹭闻哲颈侧的小动作。
“你是个坏蛋。”
“……”
突如其来的幼稚控诉,让闻哲愣住了。
“你太坏了。”谢藤埋怨的语气与撒娇般的用词悄然组合在一起,随后还出现了含糊地、像小狗露出肚皮时所发出的柔软咕哝声,而闭着眼睛的他竟然对此毫无自觉,只顾用梦呓般的声音继续抱怨,“尤其对我特别坏。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坏的人。”
尽管闻哲已经遇到过千奇百怪的“病人”,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谢藤这样的。后者这种无意识的控诉,在闻哲看来根本毫无道理可循,让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继续从刚才起就非常有效的肢体语言——就像对待还无法用语言沟通的婴儿那样,将手掌的温暖与规律的拍抚节奏,通过对方的后背传递过去。
“而且,你每次都能超出我的预料,”谢藤继续埋怨,“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无法预料的人……”
闻哲本以为这种偏离主题的埋怨会持续很长时间,没想到谢藤的埋怨声很快就低了下去,接着彻底消失无踪。
如同嚎啕太久的人,无论如何伤心,最终也会被海量地疲惫所击垮,只能选择沉眠。
“谢藤?”闻哲很快注意到对方不动也不说话了,“睡着了?”
对方依旧安静,闻哲明白谢藤是真的睡着了,就以这种靠在自己颈间,紧抱着自己的胳膊的方式突然睡着了。
确切说是:昏迷。
斯拉夫医生的药果然非常有效。闻哲既是欣慰,又不禁觉得好笑的想。
这次的谢藤没有再以蜷缩在子宫里的婴孩姿势“昏迷”,只是以再普通不过的侧睡姿势蜷缩在闻哲怀里。
他不时会发出含糊的单音,似乎在做一个不太安稳的梦,却在闻哲用手掌摩挲的他后背时,很快就会恢复安静。
可当务之急不是如何安抚对方的情绪,而是闻哲现在还侧坐在床边。如果只是短时间内维持被对方依靠的姿势还好,长时间如此,尤其还要支撑起一个体重不算轻的成年人,显然不会觉得有多舒适,也不可能支撑太久。
闻哲一度试图抽回自己的胳膊并把谢藤放平到床上,可对方虽然顺势躺下了,却反倒会更加用力的、甚至是手脚并用地缠住他,让他以更加不舒服的姿势拧躺在床上。
他最终只好放弃了这种徒劳的行为,一只手抱着怀里的人小心地躺下去,另一只手帮彼此调整好舒适的姿势,方便对方维持着枕靠在自己胸口并抱着自己胳膊的姿势继续睡。
过高的室温和过暖的体温让炎热成倍增加,折磨着厌热的闻哲。这里显然不是他所习惯的睡眠环境,可彻夜未眠的困倦和其他未明的东西依旧很快击溃了他。
又被对方避过了必须探知到答案的提问了。闻哲闭上眼睛前觉得不可思议:七天的时间大约只剩下30多个小时了,而被避开的结果既没有让他懊悔,也没有让他着急,反而让他有顺其自然才是最优选的如释重负和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妥协。
谢藤父亲的死居然没有让他滋生出同情心,反而不自觉赠予了对方所渴求的纵容,真是奇怪……
……
介于放肆与温存之间的吻,绵长且细碎。
平常主动碰一下就会惊醒的对方居然纹丝不动,不止没有醒,就连醒来的征兆都没有。
由他恶作剧的想法与身体的本能促使的行为,很快演变成了一种单纯的享受。
对美丽面孔与身体的痴迷,是每个双性恋的通病。如果还有内在美,毫无疑问能使之疯狂。
他太喜欢这张脸的轮廓了,简直美好得堪称诱人。哪怕只是汲取皮肤的温暖,也能让他获得彻底拥有对方的愉悦享受。
孜孜不倦地吻从额头开始,顺着鼻梁,一路向下,经过唇角,短暂缠绵在唇齿间尽情放纵,随后顺着颚尖下移到颈侧,耳后,蜻蜓点水般的顺着脖颈来到喉结,很快回到下嘴唇,展开新一轮放纵。只是这一次,单纯纠缠在唇齿间已经无法满足他了。他果断掐住了对方下颚,巧力迫使对方张开嘴,钩住对方的舌尖……
“啪”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巴掌轰在了“某接吻狂魔”的后脑勺上。
“你这狗崽子居然已经能发情了?恢复力真是惊人。”斯拉夫医生用俄语对谢藤嗤之以鼻,“亏得我还特意上来看看你还活着没,结果却看到你饥渴得连睡死的人都不放过的恶心场面。”
医生说完也没给谢藤留下申辩的暇余,反手就给被吻了好几遍依旧没有醒来的闻哲脑袋上也来了几大巴掌,直接把后者拍醒过来。
闻哲立刻弹坐起来,摆出遭到攻击后的应激防御架势,迟了半秒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睡着了,而且是在任务中睡着了,还不止一次,只是前两次好歹还保留有一定的警觉性,没有睡死,这次却是彻彻底底的睡死了。
确切的说:他从不睡死,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醒来,尤其是肢体接触。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在与谢藤的相处中,他的精神负荷比自己想像得要大,导致他的精神非常疲惫……等等,脸和脖子上这些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不会是唾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