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7)
闻哲捏住谢藤的下颚,阻止对方继续出声。
“你把药下在什么地方了?”他逼问。
谢藤垂下视线,扫过扣在自己下颚上的手,缓慢地重新上移,再度对上后者的视线,用眼睛对他暧昧的笑了笑。
闻哲明白这样谢藤肯定无法回答,只好略松开钳制。
“你看起来不像DEA的卧底?”谢藤答非所问。
“因为警察根本没胆子动你?”闻哲也是同样。
“我的意思是,”谢藤换了另一种腔调,“朋友,你问的问题会拉低你的智商。这里可是纽约,你去任何聚会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药。很多都快合法了,就算报警也没用。何况很多都没有害处,只是助兴……咳!”
闻哲一拳砸在了他脸上,打断了他的声音。
“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立场吗?”闻哲问。
“我好害怕,”谢藤看着闻哲,毫无真情实感地说,“求你别伤害我。”
闻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对,好像不应该是这样,”谢藤假装想了想,然后问,“我是不是应该要叫你一声‘主人’,还要趴在地上亲吻你的脚背,祈求你?”
“……”
“或者是,”谢藤说,“我现在是你的俘虏了,你可以随便处置我?”
“你能用正常人的方式说话?”闻哲问。
“我很好奇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可以做出那么完美的假身份,无论向哪个校友提起你,他们都能大概的说出对你的印象。导师也不例外。”谢藤毫无预警地如其所愿,陡然切入了闻哲始终避而不谈的问题,“CIA是放出去的恶犬,不会在境内乱来;NSA要是冒头,就没办法否认藏在背后监听的行径了;FBI做事的风格肯定没有那么温和,而且他们喜欢钱,我刚好不缺这个;特勤?他们的人说不了这么流利的中文……”
谢藤还想继续说话,胃部就挨了一拳,只能更加剧烈的干咳起来。
下一拳是他的侧腹,再下一拳是小腹。
闻哲的拳头带着一种可怕的准确度,仿佛知道痛觉神经分部最密集的地方,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拷问官,专门寻找那些疼痛的地方下手;也带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手下留情,确保每一下都让对方足够疼痛,却不会打断对方的骨头,更不会直接把人打死。
谢藤意识到这一点后笑得更厉害了,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既然你不愿意说,”既然拳头没用,闻哲决定换一样,“我就为你找点儿更有效果的东西。”
他走向那辆推车,审视着远比自己预想得还要一应俱全的陈列物品,选择打开那几个最为精致的盒子,看了一眼谢藤,才从里面仔细挑选出一些内直径差不多的柔软戒指,把它们顺序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一个、两个、三个……更多,他的动作缓慢,态度平和,带着一种仿佛面对昂贵珠宝才有的无穷耐心。
谢藤当然知道那些柔软的戒指是做什么用的,不止脊背发僵,就连被痛揍时都不为所动的笑容都滞住了一息。
在精神控制方面,没有什么比信赖关系更容易建立却也更容易摧毁;在身体控制方面,暴力所带来的疼痛远比快感更容易上手,却也是一种很难长久的手段。
闻哲回到谢藤面前,摊开手掌。正面掌心,反面手背。给对方看自己从食指到中指上挂着的、比他的手指大好几个号的戒指,甚至在谢藤面前来回晃动自己的手掌。确认对方看清楚后,他才缓慢且有序的将戒指套在了恰当的位置。
谢藤期间不自觉吞咽数次,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喉咙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就连呼吸都被尽可能放缓,这才寻回正常的声调,嘲讽道:“现在就求婚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这或许是一场婚礼,只是戒指并不需要戴在你我的手指上。”闻哲察觉到谢藤的不适,当即露出了笑容。
他的笑非常奇特。笑的一瞬眼睛会微微眯起,眼底带着某种奇特的震慑力,很像豹子捕猎时的眼神,能让人看的无由来惊惧,变成一只任其宰割的食草动物。
谢藤不自觉一愣,接着又不自觉地低喃出声:“原来我们是同类。”
“不可能,”闻哲立刻否定,“无论你认为是什么样的同类,回答都是:不可能。”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谢藤,在后者抬起头的瞬间,一脚踩在后者的腿间。谢藤立刻弓起背,难耐地来回扭动。闻哲则耐心等待了一会儿,才左右碾了碾。谢藤就此彻底沉默了下去,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喜欢把人当玩具是吗?”这次换闻哲嘲讽地问,“现在你觉得谁更像玩具?”
※
“第五任妻子是因为钱。”
栗野看了谢藤一眼,得到后者肯定的示意才说出实情。
“我送了她一套别墅、一套公寓,外加一些……不,应该是几辆车,她就同意婚前不请律师。后来,她发现婚前协议上有不利的条款。”栗野说。
“什么条款?”闻哲问。
“婚内出轨。”栗野说,“只要出轨,离婚都得不到赡养费。所以她就用自杀威胁我修订条款。我没有同意,告诉她如果想要钱,就去找她的出轨对象拿,反正他比我有钱。然后她就……”
第6章 失调-5
“我之前常住的那套公寓在23楼,”栗野停顿了几分钟才换成英语说出后面的话,“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闻哲始终盯着栗野的表情,到这时才点了点头,体贴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换成另一个更加糟糕的话题。
“我能好奇一下出轨的对象是谁吗?”他说。
栗野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把满怀戒备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朋友,寻求帮助。谢藤没让他失望,意味深长地看着闻哲,对他微笑:“你的提问很不礼貌。”
“你们的友情让我非常动容,”闻哲无视了谢藤对他的变相恐吓,不为所动地与他对视数秒,然后主动移开视线,转向栗野,说出自己的猜测:“是你的父亲,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栗野发出怪叫。
谢藤收敛起笑容,不自觉舔了舔嘴角,第四次为自己调整了坐姿。
闻哲没有回答栗野的问题,再度更换了话题:“那么,你第一任妻子又是因为什么才自杀的?”
栗野再度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谢藤,但这次他遭到了朋友的背叛。
“说吧。”谢藤温声说,“没关系,他不是记者,口风也很紧。”
“第一任妻子,她……”栗野这才继续话题,不,他再度停顿在途中,声音彻底的梗住了,无论用中文、日语还是英语都组织不出像样的词汇。他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双手交握,彻底沉默下去。相比谈及刚去世没多久的第五任妻子,第一任根本不能算是难以启齿,更像是过于庞大的悲痛,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们是同学。”谢藤替栗野继续说,“虽然只有一个学期。我记得她坐在第二排最靠近门的位置。棕色头发,褐色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会有一个梨涡。”
“有照片吗?”闻哲问。
谢藤摇了摇头:“她自杀前烧掉了所有照片,还清空了她和栗野的社交账号,并且把手机丢进了海里。”
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伸手拍了拍栗野的肩膀以示安慰,这才继续道:“栗野和她的感情一直不错,我从未见他们起过任何争执。我们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还另外派人去仔细调查过。可是没有任何收获。包括她的亲属和朋友……闻哲,你还在听吗?”
※
“闻哲,你还在听吗?别把自己关在里面,好吗?那只会让你的情况变得更糟糕,你现在已经站不稳了对不对?你要相信我……奇怪?怎么没声音了?是药的剂量太大了吗?但他开始根本没反应,不加大剂量不行。还是说我的手法不对?而且实际也不像他们说的那么有趣,或者说这种玩法并不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