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242)
闻哲的视野内一半在明亮的晨曦中,另一半在赤红鲜血里,一时竟然完全忘了反应。
直到谢藤突然对他耳朵发出尖叫,闻哲才回过神来,骂了一句脏话,一把掐住还在继续折磨那块血肉的手腕,用膝盖固定住对方的身体,同时抓住床单,团起来捂住伤口。
“我成功了。”谢藤说。
“你能看见我了。”他声音带笑。
闻哲钳制着对方,直到确定谢藤不会再有其他类似的举动,才将他拖进卫生间。
水流的冲刷,为伤口带来尖锐的疼痛,很快又变成了麻木,直到医用消毒水随着纱布一起落在上面,才带来让谢藤不自觉呼吸发颤的剧烈痛苦。
闻哲娴熟的使用缝合器,而后是其他包扎用品。等到应急处理告一段落,他才放开了谢藤,把剩余的急救用品逐一收进盒子,回来把谢藤拽上床安置好,暗舒一口气,在床沿边坐下,却不去看对方。
“闻哲?”谢藤刚才还觉得自己成功了,此刻又不太确定了。
大约过了10分钟,闻哲终于看向对方,却在谢藤开口前突然往他腹部砸了一拳。
谢藤呼吸一滞,既没有假装很疼,也没有出声。
直到闻哲重新在床沿坐下,他才开口:“我想喝水。”
闻哲起身,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厨房。
等他端着盛满水的杯子回来时,谢藤已经不在床上了。
电梯门开着,好像在邀请他的加入。
闻哲用力将杯子砸向地面,任由水和碎片四处飞溅。
10个小时后——
闻哲终于在地下迷宫层里找到了谢藤,拖着他离开。
谢藤一路挣扎,就是不想离开这个奇怪的“猎场”。
闻哲干脆丢开他,径自走向电梯。可他没有腕表,只得在门口站住不动。
“你别生气。”
谢藤已经赶上来,张开手臂从身后圈抱住对方。
“糟糕的习惯一旦形成就很难改掉。我在尽力。”
他说到途中便试探着去碰闻哲手背,却被后者避开,随后还挣脱出他的怀抱,按着他的脸,推得他一个踉跄。
“这个借口你已经用过一次了。”闻哲回身,平静地注视着谢藤,“劳驾上点心,换个新鲜的吧。”
“明明是你先不理我的。”谢藤说。
“所以你就挖个陷阱,等我跳下去,”闻哲说,“就为了看我如何应对,甚至不惜自残,是吗?很好玩是吗?”
谢藤沉默下来,双眼半敛在睫毛的阴影中,显得阴晴不定。
“接下来是什么?”闻哲盯着对方不自觉颤动了一下的手指,问:“电击吗?等我晕过去,你会把我搬到‘新的游戏场’,用些幼稚的手段纠缠我,逼我继续陪你消磨时间?或者……”
“我觉得他们很可怜。”谢藤突然道。
“他们?”闻哲一愣。
“心理学家,犯罪学家,或者加在一起,还有那些以杜撰这些为生的人。他们成功剖析的犯罪动机往往只是照本宣科的表演。”
“他们只是运气好?”
“我欣赏你高效的理解能力。”
“可我不欣赏你。”
谢藤露出难过的表情。
“很多自诩聪明的白痴,都喜欢剖析别人的内心。”
“我不是心理学家。你也一样。”
“你是自诩能理解疯子的败类。”
“至少比你这种自诩正义的跗骨之蛆要好。”
“没想到你还有完美的口舌之争天赋。”
“不如你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天赋。”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谢藤再度突然变更了话题。
同样的吻紧随其后出现,但闻哲脑袋里只有疼痛所带来的白光。
谢藤前一刻还像方才那样伸出手,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忐忑方式去抓对方的。闻哲正准备避开,对方却突然将他推得向后踉跄,并且完全没有帮对方保护后脑,故意用沉重的撞击让闻哲头昏眼花,趁对方暂时失去战斗力时欺身而上,手掌横过对方额头,将其与撞击的疼痛一起,固定在金属与自己之间,毫不温柔却足够色情的袭击对方的唇齿。
闻哲勉强从疼痛里回神的同时用力掐住了谢藤的咽喉,另一只手则拉拽对方的头发。
谢藤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突然将闻哲整个半抱起来。
不,闻哲慢了半秒才意识到,这种失重感不来源于拥抱,而是谢藤突然打开了自己后背与头颅所抵的电梯门。
闻哲向后踉跄地同时,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利用膝盖与腰的力量,企图将对方反摔出去。奈何谢藤朝旁侧翻滚,反倒借着闻哲向后倒的力量,由自己主动代替对方,跌倒在电梯内,并趁机将其半托起来,让他跨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闻哲俯视着谢藤,一只手还搅着他半边衣领。
脆弱的领口垂落的扣子和线头纠缠住他,与布料一起裹住他的手指,另只一手为了避免彼此正面磕碰,正作为支撑,停留在谢藤的头颅边,恰巧纠缠着他脸侧的头发。
电梯向上,曙光升起,勾勒出琥珀底参杂的一点灰蓝颜色,点缀出反光。
颈项与锁骨的如海浪般起伏,呼吸像落下的雪,无声又剧烈地悄然交织,积累出皑皑相叠的美,却暗藏着巨石或深渊,一脚踏入,不知深浅。
他想安静欣赏,但更想践踏他,想弄脏他……
对方明明不是洁白无瑕的存在,但闻哲的破坏欲已经呼之欲出。如同快慰。
“你虽然生气了,但你并不讨厌我的小测试。”谢藤毫不挣扎地仰视着闻哲,半侧过脸,去啃咬闻哲支撑在自己脸颊边的拇指,露出挑衅意味十足的笑容。
“你就是想要未知感所带来的惊喜。”
闻哲不置可否地从纺织品里抽出自己的手,突然往谢藤脸上砸了一拳。
“为什么又打我?”谢藤被迫偏头,很快转回,舔舐了自己疼痛的唇角。
“因为越出乎意料,越让你应付不来,你越是沉溺于这种未知感。”
往常的闻哲太容易看透一切,因而早已失去体会惊喜的乐趣。
“承认吧。”谢藤说。
“承认什么?”闻哲问。
“承受极限以上的撩拨,能让你情不自禁的张开怀抱。”谢藤说出厚颜无耻的话,“但我必须让渡出主导权,以最低的姿态赠予你爱抚,再如同祈求般不断的亲吻你。”
他的挣扎与反抗,不过只是让对方专注俯视下方的垫脚石。
“哪怕委身,也是为了能俯视我,为了能注视我,目睹我为你疯狂的刹那。”
闻哲没有说话,黑檀色的双眼平静得如同无风寂夜。
“我们在很多问题上,永远也无法苟同彼此。”谢藤笃定道,“我们的争执,是注定的无限循环,永远会以彼此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我本来以为,你会恐惧或厌恶我的本性。”谢藤自信十足,“但我突然发现,你就是想要这种矛盾所衍生出的未知。”
“承认吧。”谢藤说,“你想要我。”
闻哲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咽下了话语。
“没想到你除了厚颜无耻外,还足够大言不惭。”他说。
“说你想要我。”谢藤却道,“只要你说想要我。我就是你的了。无论你想要什么,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回答他的是闻哲掐住他下颚,俯身堵住他话语的嘴唇以及紧贴在唇边的低语。
“不用你给。我自己会拿。”
第217章 视实-4(I)
“真正的朋友……吗?”
栗野本以为闻哲是在客套或阿谀,可等他对上后者的视线,却意识到这些都是对方发自肺腑的话语。
“谢谢。能听到你这么说,我觉得很高兴。”栗野有些不大好意思道,“毕竟类似这种话,就算打死谢藤,他也不可能亲口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