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187)
闻哲说到这里掐住对方的下巴,仔细地审视了一番,得出不满意的结论后,再度拿起了剃须膏。
“就算你不觉得自己有,它们也会潜藏在暗处作祟。”
第二次泡沫涂抹后,闻哲托起谢藤的颚尖,让他配合着不断改变面向自己的角度,同时也不停变换剃须刀经过的途径与角度。
这次闻哲显然比刚才要熟练得多,刀片如同隆冬的铲雪车经过,迅速清理走多余的遮盖物,露出皮肤、漂亮的下颚与唇峰的轮廓。
“你可以说话了。”闻哲把湿毛巾扔给谢藤。
“就像是婴儿产生自我意识的过程。”谢藤接住毛巾,擦干净自己下颚上残留的泡沫,又洗了把脸,这才抚过自己重新变得光滑的下巴,侧头看向镜面,对闻哲给出了不低的评价,“你的手艺很好。与那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盎撒人相差无几。”
“自我意识是个非常恰当的类比。”闻哲挥开对方的手,把须后水粗鲁地拍在谢藤皮肤上,“关于手艺问题,我只能说:谢谢,但我并不觉得高兴,希望你下次能学会高中生都会用的刮胡刀。”
第175章 消弭-3(IX)
谢藤忽略了闻哲的嘲讽,冲对方摇晃着自己手里那本精美的薄册,道:“这艘游艇上人手紧缺。我可是为了你才愿意去取这东西来。”
“那是什么?”闻哲冲洗干净剃须刀,顺手挂在支架上。
“晚餐的菜单。”谢藤翻开册子。
闻哲无奈地摇头,并不急于用餐,他当着谢藤的面脱掉半湿的连体服和身上剩余的布料,毫不羞赧地走向淋浴间,打开花洒,步入水帘。
谢藤短暂沉默,双眼认真地盯着对方,看闻哲把洗发水打出泡沫,接着是沐浴乳……
他的眼神并不暧昧,却不自觉专注得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圣洁的艺术品。
竟然没有情欲,谢藤惊讶地想,这种奇特且陌生的感觉他完全无法形容。
片刻后,他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假作什么都没发生,抛给闻哲一些选择:“粤菜、川菜、鲁菜和淮扬菜,你想吃哪一种?东南亚口味也可以。”
“简单的炒肉,没有就用鸡蛋。适当的蔬菜或汤。还有米饭。”闻哲没有跟对方客气,“确保蛋白质和维生素的营养搭配。口味适中。”
“其他忌口?”谢藤问。
“没有。”闻哲答。
“你要求真低。”谢藤阖上菜单,转身扬长而去。
等他回到浴室,发现闻哲已经坐在刚放了一半水的浴缸里。
“又洗一遍?”谢藤问。
“第三遍。”闻哲说。
“你什么时候有洁癖了?”谢藤不解。
“不是洁癖。”热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注满浴缸,闻哲完全没有关掉它的迹象。
“而是跟刚才提到的羞耻心和虚荣心同样道理。”抛开胡须和洁癖不说,光是每天用湿纸巾,都足以让他感到自己距离发臭仅剩一步,只是之前被局限在孤立的特定环境下才会无法察觉。
“置身于危险的时候,任何人都顾不上思考自己的外表如何。”闻哲说,“一旦回到安全环境下,任何智商正常的现代人都会竭尽所能地保持整洁。”
“有道理。”谢藤颔首同时已经动手脱掉了连体服,“你往那边挪点位置出来,我也要洗。”
“浴缸太小了,装不下两个人。”闻哲纹丝不动地看着对方,冲谢藤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另一端洗淋浴。
谢藤难以置信道:“原来你撒谎的时候也不会脸红。”
“我说的是事实。”闻哲向后仰躺,伸长双腿,占满浴缸,提醒道:“淋浴空着。”
“我偏不。”谢藤不由分说就往浴缸里跳。
闻哲早有防备,抬手巧力推了对方一掌,轻而易举就把谢藤掀翻在地。
他一脸讽刺地看着跌坐在浴缸边、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谢藤,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就做出一点儿让步。
“你先去淋浴,然后我就给你让位置。”
“你怎么那么坏?”谢藤跳起来,跺着脚发出小女孩式的恫吓,“小心我哭给你看!”
闻哲好整以暇:“请哭。”
“……”
谢藤哑然数秒,负气地“哼”了一声,满脸不情愿地背身走向花洒。
闻哲用眼角的余光盯着对方,直到谢藤在自己脑袋和身上都打出成堆的泡沫,这才彻底移开视线,看着浴缸上方的顶灯。
浴室短暂安静,左侧的花洒和右侧的热水都没关上,哪怕浴缸已经放满,正在向外溢,而浴缸里的人早已经闭上了双眼。
闻哲的小憩相当愉快,可惜非常短暂。
谢藤不知何时悄然离开淋浴间,无声靠近了右侧。
直到他伴着巨大的水花声跳进浴缸里,带着满头满身的泡沫扑向闻哲,后者才惊醒过来。
事实证明,浴缸的确够大,但里面被迫大量泼洒出去的水是无辜的。
闻哲反射性地抓住谢藤,将后者的脑袋按进水里。
伴着迅速浮满浴缸水面的泡沫,闻哲迟了半秒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彻底失去了所有防备。
谢藤在水下吐出一连串气泡,很快双手高举出水面,躯干不断扭动,表示投降。
闻哲放开了谢藤,后者直起上身,疯狂左右甩头。
没来得及被水冲走的残留泡沫,就这样溅得到处都是,包括闻哲身上与脸上。
“惊喜吗?”谢藤恶作剧得逞。
闻哲不得不抬起手来,再度按住了对方的脑袋,阻止他继续乱动。
“你的头发没冲干净。”闻哲很快再度放开对方,示意谢藤去流水那边把脑袋冲干净。
这次谢藤没有造次,乖乖把脑袋凑到流水边,一言不发地冲洗着自己的头发。
事实同样证明,浴缸也比他们俩想象得要小,因为谢藤在里面不断来回移动,他和闻哲的双腿已经暧昧地交叠在了一起,让后者在意识到的同时就失去了踹他一脚的可能。
谢藤解决完身上的泡沫,当即伸展开蜷缩的双腿,仰躺在另外一端,视线则落在漂浮在水面的泡沫上,仿佛等待它们被流水带出浴缸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
“花洒没关。”闻哲提醒。
“你也没关。”谢藤反驳。
明白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谢藤轰出浴缸后,闻哲果断选择了放弃。
他把后脑枕在浴缸边,重新享受起热水所带来的舒适,哪怕感觉到谢藤抓住了自己脚踝,暧昧地摩挲自己的小腿,也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
直到对方的手越过膝盖,还要继续往上时,闻哲才踹了谢藤一脚。后者笑了一声,接着就笑不出来了。
闻哲顺势勾住对方的胳膊,缚住对方的躯干,巧力将他带向自己。
谢藤在浴缸里向前打滑,身体本能的感到惊慌,踉跄着跌进闻哲怀里。后者好整以暇地接住,伸手掐住对方下颚,突然吻了他。
短暂的吻,几乎一触即离,没有给谢藤追逐的机会。如同某种奖励。但与前面的跌倒凑在一起,就像连续地重击,轻而易举的击溃本以为已经坚不可摧的理智,让心脏发出无法忽视的剧烈鼓动。
谢藤本能地抓住闻哲的手腕,试图挣脱出下颚地束缚,凑过去追索更长的吻。
“你为什么不愿意把吊坠还给我?”闻哲突然抛出了问题。
谢藤瞪大双眼,哑然地僵住不动,很快垂下视线,避开对方的视线。
“你还在担心我会突然离开?”闻哲抛出追问。
谢藤摇头,却不看对方,也不说话。
“休?”
闻哲的第三个问题被谢藤的反问打断。
“你知道吗?”
“嗯?”闻哲发出单音。
“我小的时候,”谢藤说,“在我刚意识到自己很奇怪的时候,也是在我刚开始接受医生治疗的时候,我最喜欢听他讲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