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犬的狂热(86)
“可以,我觉得。”
段文涛不理解。
邱然说完就推门,被他抓着胳膊不让走:“你要自个花钱可不行啊!多少你跟我说…操这得多少钱啊?!你先让他报价,”事关职业生涯的事,段文涛也含糊了:“要不咱俩一起跟他谈吧!明码标价我心里也踏实点……”
“不用。”邱然道。
“啧,你怎么……”
“他,”门锁上的手蜷了蜷,有一个莫名的停顿,邱然抬起脸:“我前男友。”
作者有话说:
手都没牵过一下的‘前男友’表示不服,另外,被人骑脖子拉屎,老卫可是不干的。
第72章
——前,男朋友。
听得太清晰了,以至于每一个音节都像钢针穿透耳膜,大脑产生一时的停滞,全都空了,连什么时候车门被关上也恍然不知。
这种一瞬间抽空魂魄般的震撼上一回还是听到媳妇一家的噩耗,当然,那更久,他空白了三天,不吃不喝不睡,那段时间所有的记忆全被清空,清醒时自己在病房的一个角落,是卫凛冬告诉他,他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认知功能受到损害。
他是在看到这个男人糟乱的头发,满脸没刮的胡须,以及那一双血丝密布的通红双眼,才发现他自己脸很痒,一摸一手水湿。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卫凛冬也可以笑得很温柔,揉着他的头发,告诉他哭出来就好了,他会没事的。
……
车外只有浓浓的一团灯火夜色,两人早进了洋房。
段文涛舔了舔干涩的嘴,拉回来些理智,对邱然的性取向如此震惊也是由于除了卫小夏以外,与他最亲近,从小一路厮混到大的这么个人,这样重要的事他居然毫不知情。
印象中,邱然就那么一间小小的单人房,单调的家居摆设,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他则是从父母家,单身宿舍,单身公寓,最后换到了二室一厅的婚房……邱然从来没有变过,简单的单人床外加一个不大的电脑桌,厨房置物架一排排酒,不是他来酒瓶子就不见少……春秋冬夏,寒来暑往,一年又一年,什么什么都未曾改变。
跟小夏吵架怄气,医院干得不如意,赚得太少工作太累,家务活干得好烦,没时间打游戏,被嫌弃邋遢不洁烟抽太凶,到昨夜老婆磨牙没睡好,大腿被蚊子咬了个大红包……无论他喝得如何醉眼朦胧,怎么碎碎念,这人就是撑着侧脸,浅浅笑着的那个样子。
……
钥匙在邱然给过来时机械地接在手中,猛地,它被用力一攥,段文涛迅速下车,快步跑向洋房。
**
离开时没来得及扔掉的蔬菜还可以吃,边野插上电饭煲,把它们从冰箱拿出来清洗,放上切菜板,手一伸,捞过一旁挂钩上的围裙。
厨房响起缓慢又富有节奏的切菜声。
没有太多机会练习,单单从听觉上就能判断出做饭的人足够生涩,菜切得小心翼翼——怕切到手又怕观感和味觉达不到最好的程度,卫凛冬倚在厨房门框,轻轻眨了下眼睛。
厨房没有开灯,不过也不需要。
灶台下一束暖黄,像极了舞台上的追光,男孩此刻成了这间小小厨房最亮眼的存在——
被身后打出的结扣蹭得里出外进的衣服,屁兜插着的打火器,捋至臂肘堆叠出褶皱的袖口,后颈上没有弄顺,绕成麻花的围裙带子。
还有围裙上大力水手的那个拳头。
……
菜切到根部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手指就在那个地方,边野把速度放慢,专注地看着刀刃,后背乍然温热来袭,贴上来的胸膛让他下意识地耸起双肩,手底下没能控制住,好在及时被人拯救——
两只大手一齐上来,一边持刀,一边扶菜,他完全被包裹住了。
“不想你做饭不是说着玩的。”
与卫凛冬那两只手比起来他的就过于瘦小了,面颊同时贴靠,话就说在耳根,这种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紧贴让这个男人身上的松木香潮水般涌来——
一种窒息式的淹没,边野快要溺死在里面。
他高高仰起脖颈,抵上卫凛冬颌骨的地方,嗅着说:“你…好香。”
“学会打岔了?”
边野低下头笑,很多人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体味,这种事他更想私藏,偷偷地,像个变态那样弄来一件卫凛冬贴身内衣,被窝里闻得昏天黑地,抱着睡觉也没关系。
“我可以学着做,会做得很好的,真的。”
“知道。”
边野有多聪明卫凛冬很懂,仅仅在厨房看过几次,就能做得那么好吃,菜品还不简单,有鱼有肉,煎炒烹炸,只要给他机会和时间,假以时日厨房必是他的天下。
只是这男孩太容易落疤,初次做饭被切到的小口,一个多月了,仔细看还会有淡淡的瘢痕。
“我做饭不好吃?”
放下菜和刀,卫凛冬专门拾起边野的手看。
“哪会啊。”边野稍偏过头,看着懒懒放在他肩膀男人的侧脸,笑开了:“好吃的。”
卫凛冬显得过于沉静,他没接话,手指向下握于手腕。
那里除了腕铐铐出来,他牙咬出来,还有另一种痕迹——
被边野自己抓出来的。
——为什么又回万嘉,还要不要再走,躲么?还是继续逃?下一步怎么办?应该做的不该做的,什么什么都不问。
不问不代表不想。
车上,边野安静了一路,始终看向窗外,像栽在车内小小的一株绿植,要是摸摸他的头他会回过脸,对你笑笑,仅此而已。
全程手一直在不断地,机械性地抓挠,卫凛冬瞟见过两眼。
回到万嘉,卫凛冬换回了以前的电话号,同时接到副院长的一通电话,男孩有在刻意关注他,是肩膀夹手机,叼着烟进阳台,才把那束目光隔绝在槅门外。
等卫凛冬出来,厨房已经在烧饭了。
“你在想什么?边野。”
大概也很苦恼自己皮肤不太好愈合,男孩抽回手,放到水管下冲,特意用劲去搓洗那些印子,却越弄越红,这人显然开始焦躁,动作快而狠。
卫凛冬就这么看着。
也许是终于发现这波操作并不妥当,边野甩掉满手的水,拿过毛巾擦。
“没有,”他说:“没想什么。”
“谁教你说谎的。”
“您那个病,”说话时边野垂着头,可以明显看到后颈没能平展的围裙带子:“要怎么治疗?”
男人没吭声。
“已经开始了么?”
听不见回答,边野扭过些身,卫凛冬依旧从后面紧贴着,两手撑在灶台边沿,这种姿势让边野活动受限,像裹了一层蚕蛹,压迫感强烈。
“这就是你想的,我治没治病?”
卫凛冬盯着边野的眼睛,数着他睫毛根抖动的次数。
“没有,就是问问,我陪您去吧叔?还是上次我在楼下等您那个医院?”
后背一下子没了温度。
松木香瞬间被夺走。
直到此时,边野才晓得压着他逼问根本就是小儿科——和这个男人生气这件事比起来,屁都不算。
男孩沉默着,居家衣裤轻薄垂顺,他不安地拧转裤边,裤管一翘一翘。
“你的称呼,”卫凛冬眼光平静,却没什么温度:“是跟着心情来是吗?”
对方将头垂得更低。
“有意思。”一声冷笑。
边野立即抬头,男人脱下衬衣,扔到椅上,向外走时说了句:“我又难受了,来浴室。”
刚进厨房时,边野是有开灯的,后来他故意把灯关掉——就在无意间,他从未合拢的窗帘缝隙中发现到窗外直对这里的停车位上,疑似有人。
一辆黑色别克混在夜色中,从某个角度可以看到里面一明一灭烟头上的火星。
他们在被监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