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犬的狂热(32)
空洞的,毫无光泽。
“疼。”
要离开的袖口被拽上,卫凛冬看边野,他哪里也没有动:“哪个地方疼?”
男孩没有答话。
飞快扫了眼满屏堆积成山成少泽的微信,卫凛冬又问:“眼睛?”
“头,伤口疼了。”
手跟着那截袖口一起移动,耳边有手机放到炕上的轻微声响,边野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极力把唇角往下抿,不让它飞起来。
卫凛冬最终也没能把微信发过去,专心查看边野的脑后旧伤……一切发生得隐匿而低调,悄然无声。
炕沿上,段文涛从卫凛冬那个碍眼的手机看到炕上躺着的,在认真管理面部表情的男孩——
在卫凛冬查看伤口时刻意喘大气,并且用紧抓袖口,微微蹙眉等一系列的小动作以佯装他真的有在疼……
段文涛低头暗暗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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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少泽保持跪在茶几前,双手交握抵眉心的姿势已经很久了,如同一名虔诚的信徒在祈祷着什么——
对摆在玻璃茶几上的那部手机。
从给卫凛冬发微信打电话以来他就这样,相扣的拇指不断刮蹭额头,越刮越狠,所过之处全是一缕缕红痕,按理说肯定是痛的,他却好像失去了知觉,所有一切全部倾覆在这个唯一与卫凛冬相连的东西上。
老公从来没有彻夜不归过,哪怕他俩吵得再凶。
突然,铃声毫无征兆地从手机中爆出——成少泽把音量开到了最大。
一响这个人就蜷起手指塞进嘴,眼框立时红了——不是卫凛冬,他给他单独设的铃声,一时间他沮丧到了极点,以至于接起来‘喂’的那一声都沁上了哭腔。
“瞧你那死样,”于彬在那边不知吃什么,咀嚼声很大:“现在知道着急了,当时怎么就不能静下心用你那抽疯又不好使的脑袋好好想想……”
“他没回来,也不接我电话,”成少泽迫不及待地打断于彬:“微信我怎么求,他一条都没回。”
“要我我也不回,我就不回家!!”
于彬一说就上火,成少泽在他那边骚扰了他大半天,擤了一纸篓的鼻涕纸,最后被骂开窍,回家玩命追夫。
“都同床共枕多长时间了,你是一丁点信任都不给他,老卫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就没点数吗?还要我这个外人说出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在治病啊哥哥?性爱成瘾性爱成瘾,瘾瘾,瘾听得懂吗?!就跟戒毒一样不得从源头先掐断?怎么就能成人家出轨了呢??”
于彬把嘴里东西吐了,点上一颗烟:
“还有,你这阵子跟老卫不痛快不就是因为他不碰你么,老卫就那样,不爱说不爱讲,可人家哪点没做到位?家里家外你管过什么了?不都老卫一个人在操持……你不花心思多关注多留意他也就算了,天天跟个小母狗似的对他撅屁股,不给就闹,他是你老公啊还是你家用按*棒?”
“你别骂我了彬彬,我求你,”眼泪再一次决堤,成少泽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眼窝多浅,眼睛哭得又干又痛,他随手抽了张纸巾,噗噗地擤鼻子:“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死呗。
卫凛冬吃软不吃硬,可如果他连软都不吃了……于彬在看不见的电话彼端笑了笑,说:“你啊,先给我冷静下——”
话被突然打断,成少泽告诉于彬他有另一个电话进来,不及一秒,听筒只剩下干巴巴的盲音。
有的人就是这样。
明明没修养没头脑没情商,出身一般,家庭条件社会资源都毫不起眼,偏偏就是能仗着一副好皮囊以及天生好运占尽便宜,有了城里的大房子,一个工作家庭都不错的同性伴侣,却就是不懂珍惜。
于彬将凉薄的目光落在烟灰缸上,磕了磕指缝的烟。
电话来了。
成少泽比之前声音还要抖,抖得人心烦意乱,于彬明显失去耐性:“你又干嘛啊?”
“蒋予皓给我,给我……”对方像是在吞咽口水,似乎很惊慌:“打电话了,让我过去他家拿脏衣服。”
于彬先是愣了,随后迅速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半夜十一点了。
呵呵,就是这么让人嫉恨——
连这种赤裸裸的皮肉交易也轻而易举地摆到了这个人面前。
肮脏也好,下作也罢,至少他还有这个机会吧。
烟头用力碾压在缸底,灰烬堆积,于彬一字一句地说给对方听:“成少泽你可想好了,这个时候叫你过去不把你搞上床他不会甘心,没了当年把人恨得牙根痒痒那股骚劲儿你趁早给我认栽,别去沾边。”
成少泽抿起嘴,咬着唇。
“我看还是算了吧,不去就不去了,就当没发生过蒋予皓的事,谁让这口肥肉来得忒不是时候,你咬不着你怪谁啊!万一火没玩好把老房子烧了,那可就是……”
大梦一场空。
……
入夜,寒风在窗上打着哨子,吹得人心生寒意,即便屋中暖气烧得再旺,成少泽还是觉得冷。
透进骨头缝那样的冷。
第27章
从雪地回来就上炕,边野将头躺上炕沿时卫凛冬已经跪下,两人动作熟稔,迅速,一气呵成。
等段文涛想起来边野身上那些被雪淋透的湿衣服时,早都快干了,可他不想边野这样凑合,让他去偏屋浴室洗个澡再睡,头可以不洗,眼睛不能沾水。
热水器储水量有限,平时段文涛一个人够用,三个人洗就得一个一个地排,即便这样,段文涛也非要他俩洗,洗不干净不许上炕——
边野就这样被排到顺位第二。
段文涛先洗,说要给小狗狗试试水温。
眼睛遮了太多层,几乎没什么光感,卫凛冬告诉他,想要尽快恢复必须控制光线的摄入量,闭眼静养,纱布下裹暗色无纺布是为了在没忍住睁眼时防止外界的光对眼部造成伤害。
黑暗是边野最不喜欢的一种环境。
在屡次被关入那个木制容器——边野不知该怎么形容它,至今他都不晓得那是个什么形状,每次关入前他都被蒙上一块黑布,太黑了,而进入,更黑。
在那之后,只要陷入没有一丝光感的黑暗,他就会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盗汗,干呕不止……忍到门帘一动,段文涛的脚步消失,边野即刻下炕蹲地上就呕,知道不会真的吐出什么,可还是不放心地用手紧紧捂上嘴巴。
似乎医生天生就比普通人爱干净,段文涛也不例外。
一个农村土房大院,养了那么多猫猫狗狗,院子里既没有难闻的动物味道,也没有随处可见的粪便排泄物,有的只是被篱笆围成的菜园子,泥土松松软软,满院都是爬墙虎,这里就像是他的家,被精心料理和呵护。
他不能把人家的房子吐脏了。
手被什么侵入——
是一只干燥温热的手。
指腹在他的手里蹭过,带走些许汗湿,卫凛冬在手里捻了捻,又去摸边野额头——那里渗出一层细密汗珠,最后来到脖颈,按压在某一处测心跳。
“还有哪里不舒服?”
卫凛冬的声音发沉却有一丝温柔在里面,边野很爱听,只是太难受他说不了话。
有人在解他脑后的系扣,一下子,光透进来了,有微微的光热,边野虚虚地睁开条眼缝——纱布没完全拆掉,只是薄了很多,至少眼前是亮的。
“有黑暗恐惧症为什么不说?又忘了?”卫凛冬重新在他脑后打着结:“这样可以么?紧不紧?”
“可以,”边野答得飞快,站起来的动作过于仓促而显得慌乱,他担心卫凛冬有所察觉:“我口渴,您能不能帮……”
身体猛地被拽下。
边野心脏蓦地顶到嗓子眼,他听到卫凛冬沉沉的一声:“边野。”
手在看不见的那侧捏紧了裤边,边野不自觉地把脸别开,又被捏着下巴正过来,卫凛冬一字一句地问他:“你是不是被人虐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