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犬的狂热(49)
边慎修拍了拍他身前的保镖头子,指了下边野:“带我车上。”
说罢,看也不看地跨出棚门——
身后是迅雷不及掩耳,朝杨超后面抓去的手影。
杨超参与其中已成定局。
他对不起他小兄弟一回了,这次一定要帮,拳头挥起那一刹,对方早就预判地向斜后方闪身,不但躲掉还极具侮辱性地抽了杨超一耳光,连偏头的时间都不给,膝盖顶入杨超的肋骨。
这是能断骨的腿,骨碎声狠狠扎进边野耳中,离近的人都能听见。
再没有人墙,是边野冲破的。
对于这个保镖他比谁都熟悉——向毅,人称老毅,是边慎修养的一条老狗,臣服在他身边多年,据悉身上背了不只一条人命……杨超反应快,捂着肋骨起脚,不过对方招式更快,眼见钢管就要抡到杨超脚踝上,边野揪着杨超领子旋身一转,用自己身体去接。
管子没有收回或是减速的意思,老板说是带车上可没说不能受伤,向毅跟边野可打过好久交道了。
他食指一块肉就是他咬掉的。
这男孩有多经打以及浑身上下那股怎样也不会屈从的倔强他可太清楚了。
边野本能闭眼,身体在下意识中调动后背肌群,紧紧隆起做自体防护,耳边是钢管挥动的呼呼风声,最终——
什么也没有发生。
向毅似乎还莫名地“啧”了一声。
这极其反常。
这人出手向来不留余地,边野睁开眼,一粒很小的东西在余光中弹动,东西太小了,看不清,貌似上面有一截红光,撞到桌腿掉到地上时他才辨认出来——
一段烟头。
烟头还很新鲜,有着未灭的火星。
向毅搓弄着被烫到的手背,一脸不爽地看着走进来的男人。
男人身上纯黑的大衣没过膝盖,领子高高束起,显得异常冷峻肃穆,早春的天乍暖还寒,极不稳定,今天也确实比以往都要冷一些,只不过可以携着一身寒气,平白让这里的温度又降下几度的气场却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
这样的亮相就像一块沉入湖底的巨石,激起泥沙无数,顿时搅起烟尘一样浑浊的水雾。
男人捻着手指,似乎是烟头掷得速度太快,指间不太舒服的样子,弄了弄,他将两手插入大衣侧兜。
这样一来,大衣优质的修身版型就被坠得更加突显,整个人挺拔而高耸,如同一棵山林深处常年生长的盘根老松,宽厚饱满的背脊就是它遮天蔽日的树冠,那么的深沉,坚实。
或许是这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太耐人寻味,向毅没有即刻动手,而是用眼睛观察,似乎在评估对方的武力值。
不过任务终究是任务,耽误不得,他就是吃这口饭的,向毅迈腿走向边野,男人显然不允许,插入两者之间。
卫凛冬头略歪了些,看着向毅的目光平和,淡然,就好像谁要跟他问路似的——
一种不经意打量着的怠慢眼神。
而事实上向毅的样貌非但浮夸,看起来还极不舒服——
他没有头发,只有剃刀挂出的一层薄薄青皮,从右上的头皮至左下的脸,一只应龙张牙舞爪地攀附其上。
额面纹绘的工艺精湛,笑时龙身扭曲,怪异又狰狞,彰先技师的功底,他像逗鸟似的对卫凛冬身后的边野撅起嘴“啾啾”两声,引来男孩目光后伸出他的舌头,故意做出舔舐的下流动作。
整个工棚震惊了。
工地上的大老粗们谁见过对个男的耍流氓,一时间“呦呵”“卧槽”“妈啊”层出不穷。
到此为止还没完,保镖不但对边野暧昧地顶了两下胯,还跟他说:“我今天带不走你,你懆我。”
男孩眼神犹如遮上一层雾霾,灰蒙污浊,他转身向后,在墙边堆起的钢管中又捡了根粗的,他们棚有时当仓库暂存些进料,这些东西垂手可得。
“放下。”
声音没多重,甚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轻一些,隐着令人战栗的……温柔。
边野跟着就抖了下。
卫凛冬的这句话好似一道皮鞭,抽得他顷刻呼吸就乱了,边野努力克制着自己,扔掉手中的管子。
一道锐利的目光向他直直射过来——
边野猛地抬头。
正对他的棚门,边慎修站在那里,就这么盯着他。
边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开脸。
卫凛冬解着衬衣袖扣,拿下腕表递给边野,男孩机械性地接到手。
无条件的顺服一时间阻塞了思考和辨别能力,他是反应迟钝,却不意味着别人也如此。
摘表即是这是一种宣战,简直嚣张极了。
第41章
向毅浅浅一笑,解掉西服的几颗纽扣,皮鞋踩在工棚脏兮兮的地面发出碾碎颗粒物的杂音,他绕着卫凛冬走圈。
人群自动站开,给他们留够需要的空间,这样一来,卫凛冬身后的边野便惹眼起来,他非但不肯随众人后退还要动身上前——醒过神的他刚有些动静就被拉回原位。
耳旁传来男人专属的低沉嗓音,极近,像在说悄悄话:“去后面等我,”不知是不是意外,嘴唇张合时刚巧蹭过边野耳垂:“乖乖听话,懂么?”
裹狭着湿意的高热就这么毫无抵抗地钻入耳道,心脏痉挛似的抖动。
边野把两腮咬到突起,齿磨声后是艰难的深喘,他没有办法不听话,整个大脑就只有卫凛冬……根本不是时候,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亢奋,小腹热得饱胀,边野神经质地收缩他的手指,卫凛冬的手表在他手指下一晃一晃。
“你在干什么向毅?”
这一声让向毅如芒在背——这么多年就没听到边慎修这样直呼他大名,“老毅”是他们之间熟稔的叫法,这明显是一种情绪失控,老板一秒都等不及了。
侧面踢出的腿呈流线型,在空中画出一道残影——
“慎修!你在做什么慎修?!”
一声来自女人的呼喊,腿在空中刹停,背对门口的向毅翻了个白眼收回腿,他认得这个声音,没戏唱了。
又一个……
雌性?
全棚的人都抻着脖子向外瞧,唐婉婉抱着唐楚,怀里的小美人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宝宝,啜泣着依偎在妈妈怀里,姐妹俩身后站着一个身材瘦高,戴着眼镜的男人,镜面折射日光,一层亮白,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这人双手插兜,西装笔挺的商务形象,皮鞋洁净,发着皮革光感。
“你为,为何……要打楚楚?”
作为唐家最得宠幺妹唐夕琳的爱女,唐楚在唐家的地位一向很微妙,对外她不过是个骄纵任性被宠坏了的唐家小屁孩,可倘若吃了亏一家子上上下下都会把她护到心窝上,边慎修瞟了眼唐楚手里抓着的手机,知道是她叫来的人。
收起耳饰前,拇指习惯性地抚过蜥蜴的小脚趾,边慎修垂下眼,不紧不慢地戴手套:“她不懂事,没她这样的。”
“不懂事你可以教她,”唐婉婉鲜少语气这么重,抱在小妹胳膊上的手不停摩挲,极力安抚:“她年纪小又是被我们宠大的,做得不对你好好跟她说……”
“你先跟楚楚上车,”边慎修没打算听下去:“这地方脏,我随后就来。”
“咱们一起好么?”
唐婉婉渐渐恢复她温婉的性子,声音跟着放柔,眼光随意地往旁边一扫,蓦地,她睁大了眼睛,叫了声:“先生?!”
她仍然不清楚边野姓什么,边野与她对视片刻,移开目光。
“走吧,先上车,我这里马上解决,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边慎修过来揽唐婉婉的肩,这种程度的肌肤接触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实属少见,婚是定了,但边慎修一向礼数有加,举手投足尽显绅士风度,仪态得体又稳重,从没对她有过什么亲密之举,唐婉婉有时也会生出些说不清的难过和伤感……这么近是头一次却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唐楚早从她怀中挣脱掉了——边慎修一靠近,小妹就开始抖,离开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