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犬的狂热(126)
“哦。”
是不该闯红灯。
边野在鞋里偷偷翘了翘脚指头。
“走吧,我没开车。”
卫凛冬转身,惯爱插在大衣兜里的手放在身侧。
手很大,总会在并排走时,蹭到边野手背,每一次接触都是对心脏的超强负荷——边野想勾这个人手指想得发疯,搞得他一直低垂下头,偏着目光看人家的手。
门都走过了还没查觉,被卫凛冬拎着衣领进的万嘉小区。
以往是开车从前门进,步行的话北门最近。
缓缓地,卫凛冬家的前庭小院,那个总是被精心打理,哪怕深秋寂寥也会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一方小天地出现在眼前。
而事实上,落叶堆积,藤蔓枯萎,连那盏总被擦得锃亮的小夜灯也斑驳生锈,这就是边野看到的。
他停下脚步,愣住了。
唤回记忆跑来的那次,他没顾得上多看一眼小院,风一样地来了又走——已经再不是那个有滋有味,彰先主人细致和体贴的可爱小花园,即便成少泽离开,这里也不曾荒废成这个样子。
边野咬着嘴,深深地垂下头。
“我的手很好看?”
闻声,边野猛地抬起脸,卫凛冬站在他面前,手摆给他看。
“……哦。”
憋了半天才吭出这么个音节。
边野发现自己变笨了,胆量也小很多,气势全无,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冷笑,不耐,用眼角看卫凛冬,样样他都做过,还因为在秋南山的木屋中挑衅,被这个男人按桌上噼里啪啦打屁股……边野居然有点怀念那样的自己。
……像这样牵个手,勾个手指头,不比被玩到shi禁要单纯多少倍,对这样的自己边野也很难理解。
就在卫凛转身时,边野一把拉上,迅速向对方的手进发,差点就得逞了,哪知却被卫凛冬凝视前方的那道视线干扰,僵在这人手臂上……
楼门外,有两个人一左一后站在那里。
面孔和这秋日一样低温,谁也不看谁,全都郑重地平视前方,像极了门神。
不要说卫凛冬,这样格外诡异的气氛让边野也是一愣。
印象中,段文涛和邱然向来很和睦,关系好得可以睡一个被窝。
不过一秒困惑,转眼边野就被气恼和不爽填满,他丧气地放下手——却没能够。
边野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被十指深插,裹进一层暖意中。
他被卫凛冬牵着,踉踉跄跄地跟在这人身后。
门神们的脸同时一变,模样相差无几,张嘴,突眼,被雷劈到的样子,这一点倒还挺有默契。
由于救助站规模日益壮大,且在宣传力度上不断加强,吸引到一些国内外的NGO组织,单凭救助金现在完全运转自如,加上前来捐款,做志愿者,以及认养的人络绎不绝,救护站变得热闹非凡。
于是,段文涛雇了一些当地村民代为照顾打理。
无需他亲力亲为,前些日子,他在万嘉几个街口外开了一家宠物店,直接搬去了店里住。
段老板之所以和邱医生同时出现在万嘉,起源于段老板又馋这口酒了。
这是酒过三巡,在饭桌上聊出来的。
酒友不同于饭搭子,就像酒会成瘾,酒友的依附粘性是能从馋酒变成馋人的——
至少段文涛就摆脱不掉对邱然的‘思念’,自上回醉酒滚到然然哥床上被嫌弃,段文涛在憋了数日后,终于舔着脸上赶着约邱大夫。
说时,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就在段文涛硬着头皮找台阶下时:“你要忙就算……”,那边开口了,像很为难的样子:
“喝吧。”
多少天的冷战以这样不情不愿的两个字结束掉,段文涛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
往往一件糟心事后会接踵而来更糟更狠的事,其实哪就那么点背,无非是心情不良带来的负面主观感受——
至少在跟邱然买酒时偶遇到邱然前男友之前,段文涛是这么想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与自己一起时的阴霾被前男友一扫而空,在秦茂面前邱然健谈开朗,笑得如野地里的太阳花,那样恣意。
喝酒时,卫凛冬得知他们找过来的意图,一来是一起聚聚,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二来,是邱然想卫凛冬做东,在屋后他们曾经烧烤的那片空地再来一次,邀请秦茂过来,边野的事以前没少麻烦秦大夫。
卫凛冬欣然同意。
就连边野也察觉到段文涛的不对劲。
秦茂这个名字一出现他就开始躁动,经手的东西起落格外重,最后甚至在邱然事情说到一半时叼着烟起身就走,点上火,跑到屋外檐下抽烟。
邱然看着那个占了半面窗户的身影,收不回目光。
“调职异地转院的事谈妥了?”
听到卫凛冬问,邱然恍过神,重新夹起涮到一半的羊肉片,放进锅:“啊,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走?”
卫凛冬放了一粒鱼丸给边野。
“下周。”邱然吃着说。
桌前静了一会儿,卫凛冬慢悠悠地开口:“文涛知道了?”
“没跟他说。”
不用嘱咐,卫凛冬不会多管闲事,多一句话都不会提,邱然喜欢卫哥这性子,他笑了笑,放下筷子,朝边野端起酒杯。
两人牵着手走过来固然意外,可边野看向卫凛冬那份堆积着情感的眼神更加叫人意犹未尽——那个久违的,苦守的,难以割舍的人,回来了。
“小狗子,欢迎回家。”
邱大夫笑着与边野碰杯。
夜风厚重,段文涛携着一身寒凉进屋。
刚坐下电话就吵上了,他两只手被酒瓶和酒塞占着,接通时拨开免提。
护士长曹桂芳的大嗓门赶上村头的广播喇叭。
上来就对段文涛邻家大妈似的一顿语重心长,掏心挖肺的劝告,说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放不下亡妻,但日子还要继续过,人要向前看。
找个稳重踏实,对自己好,又顾家又会照顾人的女人过下半辈子才是对已故的妻子最大的安慰,让她在那边也放心。
曹桂芳保媒拉纤,跟段文涛念叨这事好久了,想给他介绍曾经他手下一个小徒弟,华西医院的护士胡琳。
说的时候,段文涛都想不起她长相。
“她早就对你有那意思,经常跟我这师傅长师傅短的,说到你时眼睛都放光……以前你是她师傅,她敬重你,也尊重师娘,一直就把这份心意压在心里头。”
“人家黄花大姑娘,模样品性都不错,比你小十岁,正当岁数,反正护士嘛,顶天干到护士长,拿的都是死工资,但小丫头人真不错,麻利,肯干,还单纯实诚,你一大老爷们就需要个这样的,家里家外给你伺候得那叫一个……”
“哎我说,你听了吗?!”
曹桂芳听不见声,嗓门更炸裂了。
“曹姐你赶紧脸上画个痦子,来张自拍,发给我……”外面冻着抽了根烟,回来又劈头盖脸来一顿,段文涛酒全醒了,他把手机变成贴耳听。
半杯酒举到卫凛冬和边野面前,对他们来了句:“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啊。”一口喝干。
“……知道了,”那边似乎很激动,满屋都是曹大媒婆听不清的漏音,段文涛对她说:“小胡哪儿呢,在班上么?我找她去。”
段文涛拿上椅背搭着的衣服,向玄关走。
“叫代驾。”
卫凛冬朝门口喊了句。
“没开车!”
更猛的一声传了回来。
门上响过很久,邱然窒住的气才哆哆嗦嗦地呼出来。
他佯装无妨地夹了片肉,却怎么也放不准锅,锅壁上粘出一小点焦黑。
作者有话说:
情这个东西啊,真熬人。
第102章
段文涛再看到秦茂是在华西医院街对面金鼎轩的大堂中。
彼时,他从万嘉过来,被不当班却兴冲冲出现的曹媒婆当头按住,怂恿加强迫地将他和胡琳一起拉到金鼎轩吃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