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穿男]西汉皇子升职记 上(86)
更烦的是,这群人大都是小地主出身,一旦上位就会造成宋真宗后的士族门阀和弘治中兴后的士大夫绑架天下的恶果。
儒家内部也不是没想过弄死鲁儒,然而只要儒家存在,原教旨主义就不会消失。
而且不仅是在儒家,墨家法家乃至医家都有这种现象。
硬要说百家里谁不会原教旨主义所绑架,那便只有小说家吧!
毕竟只要XP是自由的,人就是自由的。
李三瞧着刘瑞头疼的模样,也是躬身等了会儿,待刘瑞的表情缓和后才轻声说道:“家上,阳陵的场地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您看要不要过去一瞧。”
“去吧!正好散散心。”省得他想鲁儒的事。
阳陵距离中心城区有三四十里(2公里),但是考虑到清道和准备工作,刘瑞还是报了远行,省得没法在宫门落锁前回来,和刘启一样被廷尉公开处刑。
虽然阳陵仅仅动工了四年,但是考虑到皇陵的动员之大,负责的官员之多,以及之后要迁徙上百户富贵人家来此,所以在刘瑞到时,这里已有县的规模,甚至出现了酒肆和商业区。
刘瑞没记错的话,阳陵建成后一度成为距离关中最近的商业县,看来刘启的徙陵政策是以富商为主。而从正史的进程来看,阳陵的居住者应该是关东和江淮一带的富商。毕竟他们在七王之乱里不可能没出钱,所以等七王一败,关中的大帽子一扣,他们就得乖乖搬家。
“见过太子殿下。”主持科举的虽是张欧,但是负责场地建设的却是刘瑞的老熟人汲卫。当然,考虑到汲卫有两个儿子,一个外孙准备下场,所以为了避嫌,主考场是由大匠负责,他只负责考场周围的歇脚之地。
是的,你没看错。
贴心的刘瑞连寒门子弟的落脚之处都想好了。虽然这些落脚的驿站仅为父爵不过簪袅的学生开放,但是这一消息在关中传开时,不少学生,尤其是以贫困生居多的儒生还是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高呼太子仁德,同时对鲁儒得鄙夷之情愈演愈烈。
MD,你说太子不知礼,可是一个为学生考虑到如此境地的太子是不知礼的人吗?分明就是你上赶着去打太子的脸,当着黔首的面让太子下不了台才会倒打一耙地污蔑太子。
真是丢尽儒家的脸。
好在太子不计较,否则光是落井下石的人都够儒家喝一壶的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保持面上的平静。
刘瑞在少府属官的带领下参观了主考场和考生落脚的地方,以及在科举结束前考官暂住的地方。
为着这场从未有过的考试,汉家的那群抠脚博士们也振奋起来,决定借此扬名立万,青史留名。
而对那群已经辞官的前任博士而言,瞧着那群不如自己的人能在天下学子前露脸,甚至作为第一场科举的改卷官而青史留名无疑是嫉妒的要死,同时也让汉家博士的含金量直线上升。
第93章
秦汉时的博士一直都是非常尴尬的存在,工资仅有四百秩,平日除了研究经学,还得接受奉常的安排,给达官显贵们讲课或是像不干政的大学士那样替皇帝查询旧制的来源。总之就是钱少事多没兼职,除了一些混日子的书呆外,凡是想从政或是开山立派的人都不会在博士的位子上呆的太久,这也导致汉家的博士越来越水官方根本立不住尊贤的人设。
直到刘瑞借太子宫的选拔搞出这么一遭,某些对政治十分敏感的人便意识到这是一场改革,会对将来的官员选拔产生相当深远的影响。
深远到还未开考,皇帝便将这种模式命名为科举,并且还在阳陵附近建了一系列的相关工程,引得各派还未来得及多多惋惜已经失去的博士之位便被戚里和长安八里的动作吸引了目光。
“轵侯近日带着幼子去了趟宣室殿。”
“窦太后设宴招待了轵侯和南皮侯,说是一家人要相互扶持。”
“馆陶长公主也频频孝敬两宫太后,据说还给宣室殿送了美人。”
“不仅是薄窦两家,就连程家,石家,还有贾家都行动起来,往椒房殿跑得更勤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戚里的人比咱们更懂这个道理。”
袁盎作为两朝皇帝的九卿,又是窦太后的座上宾,自然能在长安八里的黄金区里盘下一处不错的宅子。
不过碍于天子脚下多权臣,袁盎的宅邸肯定比不上偏远地区的土财主,只能招待清流贵客:“太子已经选好参与科举出题,阅卷的博士,一共十人,并且还请北平侯世子过来出任主考官。”
“北平侯世子?”公羊派的人吃惊道:“难道不是博士仆射(博士之首)出任主考官吗?”
别看儒家内部对放弃博士一职后悔的要死,但是考虑到儒家的受众基础在那儿,加上五经虽然以《道德经》为首,但是在其余四经的深耕上却无人能出儒生左右。
这也是儒家后悔归后悔,但却完全不虚的原因。
如今的博士仆射正是鲁诗派的申培。
所以太子为何要让北平侯世子担任主考官……
袁盎的眼皮低垂,隐去眸里的精光,嘴上却说:“你们也别想太多了,更不能在科举开始前就闹分裂。”
“陛下与太子肯定要给勋贵外戚一些甜头。”袁盎作为众博士的上司犹嫌不够地补充道:“你们知道太子选中的有几个是五经博士吗?”
袁盎扫了眼这些自命不凡的儒生,冷笑道:“只有两个。”
“只有两个。”像是怕这些人还活在梦里似的,袁盎突然拔高了声音,重复道:“那些你们看不起的茶博士,酒博士,医博士,天文博士与农博士才是这次考试的主流。”
“哐当!”
在场的年轻儒生摔了茶具,脸色苍白道:“九流之辈竟也为学生出题。”
不仅是他,在场的其他人,尤其是鲁儒也都露出羞愤的表情,看得袁盎冷笑道:“不满的话可以打道回府,但你要是为此闹事的话,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这群儒生本就是年轻人居多,而且能到袁盎这儿的大都是自命不凡之辈。只是碍于袁盎与长乐宫的关系,以及鲁儒弄出的烂摊子是袁盎解决的,所以他们愤愤不平的同时也没彻底失去理智,而是向其拱了拱手,满腹怨气道:“公也是知书达理的人,难道不会为此心痛吗?”
“心痛什么?都是我奉常的属官,都是陛下认可的博士。”袁盎反问道:“我是与你或那些博士有仇吗?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惹人不快。”
袁盎除非是彻底不要他的名声了,否则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出来打脸。
别看儒法黄老对诸子百家里小众门派异常轻视,可是这些小众门派出来的博士通常把控着民生方面的研究,无论是京官还是外放官都求到他们的那天。尤其是对天文学造诣颇深博士,一直都是军方大佬的座上宾。
太子在科举的出题人里赛一堆小众博士自然引起不少人的抗议,但是真正有分量的人都不会从大流地进行抗议,而是进宫委婉表达自己的建议。
然而太子对此表现得非常平静。
他问:
“那些把五经读烂的人知道如何防洪,如何治灾,如何让庄稼的收成更好,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外敌入侵吗?”刘瑞瞧着一波又一波的说客,慢条斯理道:“卿等也是为官多年的老人了,应该明白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下放时做出一番成绩。”
刘瑞瞧了眼欲言又止的说客们,失笑道:“敢问卿等在位列二千石前可有觉得五经里的东西有用过?”
这也是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博士这个官职越来越水的主要原因。
因为天下的聪明人都去研究几百年前的经书和怎么当官了,导致社会发展可不是按下暂停键那么简单,而是一点点地按下回车键。
直到唐代开始招纳民间学者,将博士官的研究领域扩充到民生的方方面面,社会生产力与文化水平才有了突飞猛进。
“孤想让卿等明白的是科举选的是能做实事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张口闭口就是先贤圣言的呆子。”刘瑞的话很不客气,但是作为一国的储君,他却有底气这么说:“难道孤一堂堂太子,还要亲自去教底下的人怎么办事,或是等着精通五经的呆子们能独当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