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穿男]西汉皇子升职记 上(46)
“儿子问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是父皇您,会用这个交换太子之位吗?”
用好不容易得来的把柄去交换一个迟早属于你的东西。
第50章
刘瑞赌刘启不敢向薄姬求证。
刘启赌刘瑞的心理素质不好。
父子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空气中弥漫着“硬”的气息。
直到桌上的粥饭没了热气,刘启终于受不了道:“东西真不在你这儿?”
“儿臣没法回答父皇的话。”刘瑞也不直接回答刘启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若是在儿臣这儿,父皇拿去了,日后要是太婆问起,儿臣该如何回应?若是不在儿臣这儿,父皇又要儿臣去拿,难道儿臣能将长信宫翻个底朝天吗?”
简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事都得由刘瑞背锅,所以中心思想就一个——得加钱。
刘启快被刘瑞气笑了。作为皇帝,很少有人能跟他讨价还价。不过这事看人,若是臣子这么做,那刘启高低得要他的脑袋,但是儿子这么做,刘启除了生气便是欣慰,然后想着如何给儿子一个教训:“你若当上太子,那田叔与丞相便是你的太子宫二傅,再由窦婴出任詹事……”
想起椒房殿里的女墨者,刘启忍不住恶意道:“田叔今年八十有一,申屠嘉虽略少于田叔,可也是七十来岁,告老还乡的高寿……”
“所以父皇是要田叔与丞相告老还乡?”刘瑞的脸上就差写着“我看起来那么好骗吗”:“丞相一走,非彻侯不可为相。所以父皇是想让御史大夫陶青为相?还是将中尉破格提拔为相?”、
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两人要是镇得住场子,先帝也不会求着申屠嘉继续为大汉鞠躬尽瘁。
为相者有选拔,举荐,审查,弹劾百官的权利,并且主管受计,还有将皇帝诏书打回的特权。这就要求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不仅正直廉洁,刚正不阿,还得有主见,但又不能太有主见,从而越过皇帝的权利。
平心而论,申屠嘉那个老倔牛虽有着诸多缺点,但是在丞相一职上还是合格的,不仅没把兵营里的坏习惯带到朝堂上,像后世的蓝玉那样搞结党营私的那套,甚至还在邓通势大时顶着压力处罚邓通,含蓄地敲打了先帝但又没彻底驳了先帝的面子。
相较之下,陶青就是个占位的,而周亚夫又过于高傲,连给自己攒名声的事都能弄得与昌平长公主对薄公堂。
与其让他们当丞相,刘启还不如继续面对申屠嘉的老脸。
“你怕是没明白朕的意思。”刘启喜欢看人惊慌失措的样子,这让他有掌控一切的感觉。可现在,他没心情去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朕不想让田叔与丞相担任太子二傅。”
“……”
“反正只是太皇太后有这个意思,并没有下诏拍板,所以把田叔和丞相换成卫绾和胡毋生是很容易的事。”刘启瞧着儿子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反正太皇太后只在意太子之位,并不会对二傅的任命有所干涉。”
“至于太后……”想起自己讨厌儒生的母亲,刘启的眼睛眯了下,但没有因此事退缩,而是继续说道:“只要窦婴担任你的詹事,再让馆陶长公主和喜欢儒学的梁王劝上两句,想必也不会反对。”
毕竟卫绾可是先帝从代国一手提拔的,其人品性情有目共睹,即便是对儒生怀有偏见的窦太后也挑不出卫绾的毛病。而胡毋生受业于公羊寿,治《公羊春秋》,贱为布衣而好礼,在麓台公开授课,声望显著。
关中要削藩,要逐步收紧关东藩王的权利就得借助当地儒生的影响力,把“君君臣臣”的那套刻进关东乡绅乃至黔首们的骨子里,才能让藩王反叛时无臣响应,无兵可用。
窦太后虽然讨厌儒生,但也有基本的大局观。
如果刘启真拿国事和胡毋生的名气来向她施压,想必只要窦家那儿再得点好处,馆陶长公主与梁王努力一下,胡毋生当太傅的事也不会有太多阻碍。
“这样一来,你的身边可就都是儒生了。”
“……”
“儒家的太傅。”
“儒家的少傅。”
“还有一个儒家的詹事。”
刘启的威胁听得刘瑞十分无语,尤其是看对方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他都想想说:“至于吗?只是为了逼儿子谈判,就要做到如此地步?”
或许是刘瑞的表情太赤裸了,刘启居然毫不脸红,甚至还能振振有词道:“这就是朕教你的第一课,在绝对的权力下,你那点小心思都毫无用处。”
“疑罪从有,无需证据。”刘启夹起酱菜,冷笑道:“否则朕把人人喊打的晁错和没用的陶青扶到内史,御史大夫的位子,就只是为削藩之策找两把趁手工具?”
难怪历史上的汉武帝会在晚年弄出巫蛊之祸。
疑罪从有。
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当久了,是很难听得进劝的,所以在西汉前期,才会给丞相,两宫太后如此之大的权利,就是为了在皇帝失控时有人能拉住缰绳,避免江山产生动荡。而在汉武帝后期,内朝的形成导致丞相的权利被大幅度削弱,而两宫太后的去世也让汉武帝头上没了达摩克里斯之剑,百官们更是无处控诉皇帝的肆意妄为,这才有了一系列的骚操作。
最诡异的是,历史上的汉武帝在晚年是昏聩了,可又没完全昏聩。因为他知道自己错了,所以还是拉下脸地下了罪己诏。
“想什么呢?朕与你说话时也能走神?”瞧着刘瑞直愣愣地盯着某处,刘启拍了拍桌案,不悦道:“怎么,瞧不起朕啊!”
“不是瞧不瞧得起的问题,而是觉得父皇要是这么做的话,您那心尖尖上的内史大人会气到一头撞死在宣室殿里。”回过神的刘瑞瞧着刘启“老子就是耍无赖,你能怎么着”的模样,也是没了往日的恭敬,直接破罐子摔道:“真是活人给酆都大帝打工——自掘坟墓啊!内史大人一法家子弟为您呕心沥血了二十来年,结果到头来是为儒生做了嫁衣,都快活成笑话了。”
“也倒是天道好轮回,谁会放过谁。”
“当年内史大人借儒皮上位,得了阿父的宠信,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把应得的位子还给儒家。”
第51章
“什么叫朕那心尖尖上的内史大人,你这小兔崽子在胡诌些什么!”刘启气得起身去打对面的瓜娃子,然而因着桌案低矮,挡了小腿,所以也就扑腾几下:“晁错那厮儿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朕放在心尖上。”
“是不配您得了消息后快马加鞭地回宫,也不配您至今压着内史大人的奏章,不让他像贾谊那样上书削藩。”刘瑞比起闪着老腰的刘启更像是成年的那个:“大父说过,看一个人不能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既然这里没有外人,刘瑞也没啥顾虑,索性把话说开道:“如果这都叫什么东西,那从丞相到破格封爵的中尉大人,都要哭晕在宣室殿外咯!”
唯一服侍父子二人的宦官令满脸写着“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是刘瑞不信自己的阿父干不出这事,而是他对法家子弟的搞事能力非常信服。
毕竟李斯的战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要不是赵高不按理出牌,然后摊上脑子有坑的胡亥,没准李斯真能改朝换代。
也正因此,刘启虽然重用法家,又是让晁错当内史,又是让郅都当中郎将,可是在朝廷上还是留了申屠嘉,窦婴,袁盎等人制衡晁错,而且还令周亚夫出任中尉,李广出任长信宫卫尉来制衡郅都,避免二人架空皇帝。
不过上头再怎么闹腾,那也是黄老家与法家互相出拳,二者都不允许第三家坐收渔翁之利。
尤其是在没有从龙之功的前提下,谁能占据储君身边的位子,谁就握有二十年后的主动权。
刘瑞不怕自己身边全是儒家,因为只要刘启敢这么做,即便他不做些什么,法家和黄老家也会默契十足地给儒家泼脏水,然后把胡毋生和卫绾拉下太子二傅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