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穿男]西汉皇子升职记 上(222)
“诺。”
“用冰块保存遗体,一月后发丧。”
“诺。”
宦官令答完后便想退下,结果听到刘启继续说道:“栗姬临终间有可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宦官令的脸庞微微一抽,就差把“为难”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栗夫人生前对陛下与皇后有着诸多怨恨,且那用词过于粗俗,吾……吾……”
“朕明白了。”刘启抬手制止道:“无非是骂朕薄情,骂皇后丑妇女,然后骂朕是一条言而无信的老狗。”
说到这儿,刘启从牙缝里泄出一丝冷笑:“朕与栗姬夫妻三十年,难道还不知她的性子。”
宦官令的心尖一颤,随即又一脸了然。
若无宠爱有加的皇帝,也养不出嚣张跋扈的夫人。
“朕也不是不念旧情的人,只是栗姬……”
“实在是太蠢了。”
蠢得让他心烦,蠢得让他暴躁。
所幸这个恼人的女人终归去了,所以刘启也能以平和的心态看待栗姬,甚至因往日的情分产生一丝怜惜之情:“算了,人都走了,还提她的名字作甚。”
说罢便闭目养神,独留下方的宦官令欲言又止:“陛下……栗夫人的陵墓……要安排在哪儿?”
若是无子的嫔妃去后自按规章办事,可是有子的嫔妃不仅要在生前争,死后要为陵寝的位子斗个你死我活。正如汉武帝的李夫人,虽是以皇后之礼风光大葬,但是其墓室只有一条墓道,安葬的地方也是茂陵西侧。即便是有后人为其从祀配食,但终究是不妻不妾的尴尬存在。
不过跟可怜的卫皇后相比,李夫人的生前生后也算是风光无限。
而以刘启的情况,死后肯定是和薄皇后合葬以正刘瑞的名分,所以阳陵东侧的第一个妃子位便格外重要,同时也影响着刘启的庶子在小宗里的排序。
最不受宠的唐姬是不必想了,反正她是位子最差的那个。
可对栗姬程姬以及贾姬而言,这个排位非常重要,同时也让宦官令感到十分为难——因为在阳陵动工时,刘启曾嘱咐东边的第一个妃子墓留给栗姬,也算是对食言的补偿。
谁料阳陵修成后栗姬却被皇帝赐死……
宦官令自不想触这个眉头,可是想想少府里的一二把手是谁,以及担任宗正的还是留在关中的梁王,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是按原计划进行,还是……”
刘启睁开眼睛,缓缓说道:“栗姬到底是河间王和临江王之母,东边那个两条墓道的墓地还是给她吧!”
“诺。”宦官令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退下后向河间王与临江王透露了栗姬已死的消息。
至于为何要第二个通知临江王……
“父皇他……真的赐死阿母了?”被囚多日的临江王刘荣和重病的刘启一样,瘦的像根套着衣服的竹竿,袖子里除了空气便是暮气,一副命不久矣的倒霉样。
瞧着已经无欲无求的刘荣,宦官令也五味杂陈道:“奴婢亲自栗夫人走的最后一程。栗夫人原本想挣扎,但是听到殿下与河间王的名字便自己走了。”
“是吗?”刘荣勉强裂出一抹笑容,显得有些可怜可怖:“宦官令是君子。孤斗落魄至此了,宦官令还优待于孤,若是孤能躲过一劫,日后必感谢你的优待。”
“若是孤躲不过……”刘荣在栗家被族诛时就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只是想到自己的妻妾儿女,他又不知如何是好:“算了,命里有的没法躲过,就算孤对不住他们。”
他想把妻妾儿女托付给二弟,但河间王刘德自身难保,让接济嫂子侄儿还行,养这一家子就过分了。
而宦官令……
刘荣不免悲哀一笑。
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待刘启死后,宦官令能前去守陵都是刘瑞宽宏大量,不然以老刘家的作风,这种跟在身边听了太多事的人肯定要去地下伺候。
听见对方“盛赞”自己,宦官令也是立刻做出惶恐模样:“殿下此话可是折煞奴婢了。您是陛下之子,天皇贵胄。奴婢对您肯定是恭恭敬敬的,哪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说完却眼珠一躲,犹豫后缓缓说道:“其实陛下也问过太子要如何安置您,太子说……藩王叛乱已让民间看尽天家笑话,若是动您,未免留下薄情的命声。”
身为奴婢,自然不能把“弑子弑兄”挂在嘴边,但以刘荣的聪明自然明白刘瑞的意思。
“倒是挺像太子的作风。”对于这个弟弟,刘荣恨过,怨过,最后只剩无奈与复起。
投胎到薄皇后的肚子里又不是刘瑞的错,而且就刘瑞的情况来看,他这个太子之位虽然是有薄姬和薄皇后的加成,可也与他自己的努力分不开关系。
至少刘荣不确定自己坐到刘瑞的位子上,能不能忍着父皇迟迟不立自己为太子,而且还要笑着为其排忧解难。
退一万步来说,刘瑞当上太子后又是开科举,又是改进制盐法,民生政治两手抓的同时还留下个好口碑,任谁见了都得夸句龙子凤孙。
有刘瑞做对比,只怕父皇看谁都像次品,就算他们侥幸得了太子之位,也是父皇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殿下提议,将您过继给先帝的少子,已故的梁怀王。”
“而陛下与太皇太后,太后,也已同意了太子殿下的提议。”宦官令语气轻柔道:“只是临江王殿下被过继后还得留在关中照顾陛下,日后为陛下与先帝祈福。”
“您的妻妾儿女大都可以留在关中,只是您的庶长子得随临江国相与内史,中尉前往封地以安民心。”
说是安民心,实际就是搞个名头远程操控临江国。不过在以刘濞为首的老牌藩王一一伏诛后,无论藩地的王位上坐着成年藩王还是少儿王,都不过是关中架起的傀儡,毫无威胁力。
第200章
过继?
刘荣的脑子宕机了会儿,然后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过继到梁怀王膝下,他便不再是刘启的庶长子。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想借着他的名义叛乱,那也是师出无名。毕竟作为先帝之母的薄姬,刘氏的大宗皇帝,以及刘荣本人都同意这个过继方案。
那些想鼓动刘荣叛乱作案的又把刘启的其他儿子至于何地?
先帝切割齐国,分裂淮南国,把各地的小宗捞到京中做官,让藩王难聚同族之力后,在关中的底层没反前,反叛的既得利益者多了只会增加叛乱成功的难度。
可以说,刘濞用生命验证了先帝的高瞻远瞩,同时也让刘瑞有了参考对象。
抛开栗姬这个定时炸弹和立场上的被迫对立,刘瑞与刘荣其实没有生死大仇。
嫡庶之别在天在地在刘启,压根不是他两能决定的。
至于关系……
刘启是太子时,刘瑞在宣室殿,刘荣在北宫;刘启当皇帝后,刘瑞先住椒房殿偏室,再去北宫开门立户,而刘荣则住长乐宫群殿和藩王府邸。兄弟二人别说培养感情,估计在假日之外都难以碰面。
“太子仁善,居然为我这没用的兄长殚精竭虑至此。”刘荣曾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说过刘瑞的不少好话,但是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感情真挚。
就连见过不少恶人的宦官令都好言劝道:“有太子这样的兄弟,确实是您的幸运。”
“幸运吗?”感动过后的刘荣猛地想起尸骨未寒的栗姬,立刻被扑面而来愧疚感击倒在地:“孤这一生,哪里谈得上幸运二字?”
然后便是泪流不止。
瞧着陷入崩溃情绪的刘荣,宦官令也是难得善意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不愚不钝,难做长子。”
宦官令将哭倒在地的刘荣扶起,苦口婆心道:“生在皇家,不为吃喝发愁就是福分。事已至此,您又何必做个清醒人呢!”
刘荣抹掉脸上的泪痕,看着一副慈爱面容的宦官令,也是嘲道:“是啊!糊涂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