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穿男]西汉皇子升职记 上(176)
面对刘安的冷嘲热讽,中大夫应高本想报以不屑之情,可是想到吴国现在的处境,想到那个跟天子有着旧怨却还忠心于先帝一脉,以至于对刘安的死活都不太在意的张释之,应高便捏着鼻子挨下刘安的辱骂,满脸堆笑道:“吾乃卑贱之身,何至于让淮南王如此不快。”
“卑贱的不是尔,而是孤。”刘安不接应高的讨好,拢着袖子冷哼道:“孤一阶下囚,哪配在吴王的宫殿里耍淮南王的威风。”
说到这儿,刘安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眼里的讥讽更是让压力极大的应高都有暴怒的冲怒:“淮南不如吴国富矣,但是吴王想拿淮南之地也非轻而易举之事。”
对于曾是让还是太子的刘启下不来台的张释之,一直都以礼贤下士的皮囊应人的淮南王刘安还是很敬重的,甚至希望以自身魅力让张释之真真正正地归顺于他,从而替他谋划神器。
可他万万没想到得是自己对张释之正如那有意的襄王对无情的神女。
他这十几年的功夫竟是花在了白眼狼身上。
哪怕关中的天子将张释之贬去淮南为相。
哪怕他对张释之恩宠优渥。
可这汉家曾经的廷尉,淮南国的丞相还是对关中的皇帝死心塌地到能不顾藩王的性命。
刘濞在请淮南王刘安过来一聚时想得很美,希望能以淮南王为人质拿下淮南国的兵马粮草。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张释之这厮儿在刘安出发前百般阻拦,然后又以主君的安全为由骗了刘安的虎符,导致刘濞在困了刘安后一头撞在淮南国与吴国的边境上。
无奈之下,刘濞只好主意打到庐江王那儿。
不同于家里还算安宁的淮南王,庐江王刘赐因为继后与太子不合,加上爱女刘无采与其同母弟刘孝也与太子多有龌龊,所以在被吴王扣在广陵郡的王宫后,刘赐的第一反应不是乃公要完,而是他家会被太子搞得天翻地覆。
要说这大汉的嫡长子继承制也是很绝,加上关中一直在揪藩王的小辫子,所以庐江王的嫡长子刘爽与刘赐“父慈子孝”到就差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后者的地位依旧稳如泰山,甚至有拉全家玩完的癫狂之势。
那句话是怎么来着?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只要我没有软肋,有软肋的就没法道德绑架我。
听说阿父被刘濞囚禁,庐江王太子刘爽差点仰头大笑,然后便以太子名义监国并向关中递去其父要与吴王谋反的消息。
是的,你没听错。
刘爽,这个刘赐的大孝子想借机除掉自己的阿父。而没刘赐的保护,无论是刘赐的王后徐来还是爱女刘无采,次子刘孝以及继后之子刘勇都是案板上的鱼肉,自是任由刘爽宰割。
更糟糕的是,由于刘赐的继后徐来嫉妒刘赐的宠妾蕨姬,导致后者与太子刘爽狼狈为奸。
所以在刘赐被刘濞囚禁后,蕨姬替刘爽偷来庐江王的虎符,同王后徐来掌握的卫军发生冲突,致使庐江国还没应了刘濞的召唤便被内战搞得人心惶惶,哀号遍野。
事已至此,别说是刘赐顾不得自己被刘濞掌控的事实,就连想拉庐江王下水的刘濞都忙不迭地带兵攻入混乱的庐江国,说什么也不能让刘爽带着庐江国的兵力向关中投诚,导致他被包了饺子。
而这也是刀箕等人赶到吴国时,沿路都没多少人烟的主要原因。
“关中无道而薄情,无才而上位。昔吾王恭敬守礼,送太子贤去关中受教。可那还是太子的天子竟以一盘棋让太子一命呜呼,然后还以太子贤的遗体来侮辱吾王。”应高挤出一滴泪水,看着表情微微一变的刘安继续说道:“淮南厉王本是高祖之子,高后的养子,身份尊贵又胸有傲气。诸吕之乱时,齐王跳的最欢,而淮南王居幼而无觊觎神器之心,为何要受先帝的囚车之辱,以至于绝食而死。”
刘长死时,刘安只有七八岁,所以对阿父的印象很深,同时对关中的所作所为刻骨铭心。
虽说先帝怜悯刘长死得憋屈而对刘长的儿子多有安抚。然而跟刘安亲历的事实相比,他会感激先帝才是见了鬼。
刘长死,先帝只是封了他们兄弟为彻侯,压根没提淮南王位的事。
而且为了避免淮南王系借着他们兄弟的名义搞事,刘安及其兄弟身边全是先帝的人。
就连刘长的遗孀,先帝的弟妹雍氏都被请去关中喝茶。
直到先帝十六年迁刘喜为城阳王去监督齐王一系和赵王一系,他们兄弟才从彻侯变成藩王,然后还被先帝塞了一堆人去藩国上任——美其名曰是伯父对子侄的爱护,怕他们人生地不熟地受人欺负。
狗屁的爱护。
狗屁的担心他们受人欺负。
特么欺负他们兄弟最狠的就是关中,就是先帝一系。
一代代地做着白莲花的姿态给谁看啊!
令人作呕。
“吾少丧父,每每想起父亲的容颜便止不住地哭泣,感叹旧时孤人小力薄,不可解阿父之危。”刘安的脸上褪去讥讽,直接忽略了他阿父才不是对大位没有想法的虚假说法,脸上满是令人动容的戚色:“吴王叔中年丧子,虽与孤处境不同,但是因亲眷离去的悲痛还是相同的。”
“中大夫的话虽有不忠不孝之嫌,但也……哎”刘安本想借机骂骂关中那群王八羔子,但是因为先帝带给他的痛苦回忆实在是太深刻了,所以还是条件反射地咽下滚到舌尖的话,眼珠子也随机转了下,犹豫道:“孤虽练习吴王叔的遭遇,可孤毕竟是宗室藩王,天子之臣。”
“这不忠不孝的事情,孤是不会去做的。“
“况且关中手握楚地,又有衡山王与南郡,长沙郡形成围堵……”
“吴王叔是随高祖平乱的英杰。可这英杰成了瓮中之鳖,那也是一身的本事却无计可施啊!”
应高听到“瓮中之鳖”的形容时挑了下眉头,暗骂这淮南王往日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说出的话却这么难听。但事态紧急,他也顾不上与之计较,而是耐着性子继续劝导:“既为英杰,又何是瓮中之鳖。”
说罢还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长沙国虽为关中所控,可自长沙王吴著去世后便未迎来新的藩王。”
“吴家在长沙经营三代,势力盘根错节。”
“吾家大王自吴著去后便对吴著的部下多有拉拢,是以长沙郡的官员虽未效忠于吴王,但也吃了吴王的好处。”
应高以恭敬的姿态说出这话,但眼里的骄傲之情却难以掩盖,同时也对畏畏缩缩的刘安愈发轻蔑。
啧!
真是老子英雄汉,儿子大软蛋。
想那淮南厉王是何等爆裂的性子,怎会剩下如此畏缩的儿子。
“既是从长安郡突破,那边能绕过南郡的封锁,横穿巴蜀,直抵汉中。”刘安知道应高对他的蔑视,但还是在刘濞的屋檐下压住怒气,小心搜集着外面的情报,分析出关中与吴王的胜算。
经巴蜀而至汉中,那边能突袭长安,打刘启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看来,刘濞也不是没有一丁点的胜算嘛!
这么想着,刘安不免有些心动。
可是要借长沙郡突袭汉中乃至长安的话,这条过长的补给线势必成为吴王的最大弱点。
若是淮南国加入并与吴王和庐江王的联军拿下汉中……
刘安攥紧膝盖上的布料,眼里燃烧着名为野心的物质。
杀父之仇,幼时之辱便在此一报了。
张释之拿了他的虎符也没关系。
毕竟淮南国内也不是没有刘安的亲信与死士。而且这死物肯定不及淮南王本人有说服力。
若是他被刘濞放回淮南国,难道张释之一臣子还要把主君关在城门外吗?
如此一来,别说是刘安的妻儿饶不了他,就连张释之本人都要背负以下犯上,谋害藩王的罪名。
“既是这样,我便愿与吴王叔共谋大业,以安吾父淮南先王的在天之灵。”对于关中给刘长的谥号,刘安亦是耿耿于怀。
杀戮无辜曰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