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88)
虽说村户家过生辰,最多也就是早上能吃一个鸡蛋,条件更好的,晚上还能煮上一晚白面擀的长寿面。
“他出生后身子弱,村里老人便都说这样的孩子养不大,要紧的是不能过生辰。所以每到那天,家里连提都不提。后来三伢大了,懂事了,我和二妞怕他心里别扭,索性我们两个的生辰也不过了。”
之所以提起这个,是因为温野菜觉得如今温三伢的身体在喻商枝的看顾下,定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不如趁着今年这个机会,好好给他过上一个生辰,也算补上以前的遗憾。
“我想着这会儿正好在镇上,不如给三伢挑份生辰礼。”
喻商枝自是赞成,随后又道:“你和二妞的生辰今年也要过。”
温野菜想到,以前爹娘还在时,只有他们会记得自己的生辰,好在如今他有相公了。
“可惜今年你的生辰已经过了,明年给你补上。”
原主的生辰在六月,喻商枝的生辰却在正月里。
两人转头进了文房铺,桑皮纸这等不入流的纸都堆放在入门处的地上。
因为赶着牛车来,这东西又用得快,喻商枝直接要了五刀。
上好的宣纸他也要了一点,小时候练毛笔字时祖父就曾告诉过他,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虽说拿着树枝在沙地上也能写字,但只有用合适的纸笔,才是效率最高的。
现今科举应试,学子们都要修习对应的“台阁体”,这种字体以方正清晰著称,乃是为了方便考官阅卷。
喻商枝看过温三伢的字,已经隐隐有“台阁体”的雏形,于是便想趁着生辰这个机会,给他备一些好点的纸笔,这样在家多练一练,回头去了学塾也不算落下太多进度。
在好的纸与糙的纸上写字,手感是不一样的。
“那几杆笔可否拿出来看看?”
喻商枝指了指柜台里的几根毛笔,伙计拿出来后,他拿近了仔细端详。
半晌过后,他选中了其中一支竹杆兼毫笔,毫柔软度适中,介于羊毫与狼毫之间,更适合小孩子。
温野菜不懂得如何挑毛笔和宣纸,但不耽误他看上了店里的一块木头镇纸。
周遭一圈打磨地光滑,上面还刻着四个字。
想到温三伢在家都是用石头当镇纸,温野菜便不假思索地将其拿了起来。
“相公,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喻商枝垂眸看去,“君子慎独,含义倒是不错。”
温野菜挠了挠头,哪怕喻商枝随后就解释了,他也听得半懂不懂。
“既如此,我就买这个送给三伢当生辰礼。”
两人买好东西,又花去六钱银子。
其中最贵的甚至不是镇纸,更不是毛笔,而是那一小扎雪白的宣纸。
如今的造纸业还不够发达,纸张里的杂质越少价格就越贵,不过这纸确实如同凝脂,温野菜看着自己手上的毛刺,都不敢上手摸。
两人小心翼翼地把纸找了地方放好,不然感觉折个角都是两文钱,够买一个鸡蛋。
出门没走几步,又见到路边有个摊子,是一对姐弟在卖绢花。
因弟弟是个哥儿,所以姐弟俩头上都插了一朵,瞧着很是抢眼。
“咱们也过去给二妞买两朵。”
温野菜知道喻商枝是怕只给三伢带东西,二妞心里不舒服。
他这相公素来考虑周全,有时候比他这个亲大哥做得更好。
绢花贵在绢布和手艺上,一朵就要三十文。
选好颜色,那小哥儿听出夫夫两个的意思是买给家里的小妹,便说道:“哥儿不给自己挑一朵?”
温野菜连忙摆手,他可想象不到自己顶一朵花在脑袋上的样子,说不准喻商枝簪花都比他像样点。
得了三朵绢花,四处看了看,家里东西齐全,一时再没有多余还需要置办的。
瞧着快到晌午,温野菜擦了擦头顶的细汗道:“这会儿顶着大太阳赶路晒得很,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回?”
想着喻商枝来了这里还没在镇上正经吃过东西,他赶着牛车转过一条街,指了指前面路旁的一家小食肆。
“那家店口味不错,以前爹娘在的时候,我们一年总会来一两回,这么多年都还开着。”
喻商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是个不大的小铺面,屋顶探出的招子上还写了个“酒”字。
“那就去吃点,回去换我赶车。”
温野菜喜滋滋地应了声,然而牛车刚转弯没多久,就出了个意外。
原本街上的人与车都走得好好的,一个卖柴的老汉推着堆满干柴的板车,正佝偻着腰前进,哪成想突然冒出好几个男子,险些和这老汉撞到一起。
老汉为了躲避,板车重心不稳,就此一歪,正好撞在他们的牛车上。
“对不住对不住!”老汉对着喻商枝和温野菜连连道歉,哪知那一群男子里有一个却道:“不长眼的老东西,怎么不知道冲你爷爷我道歉!”
说罢竟是抬脚一踹,将板车上的干柴大部分都踹落在地。
此人的行径实在太过霸道,喻商枝当即拧紧了眉。
温野菜比他更冲动些,作势就想往上冲,然而那卖柴的老汉却疯狂冲温野菜使眼色。
温野菜也担心其中有诈,终究是忍了下来。
等到男子们走远,老汉叹着气,再度道:“给郎君和哥儿添麻烦了。”
“老伯哪里的话,分明是方才那几人找茬在先。”
喻商枝弯腰替老汉一起抱起干柴,温野菜则抱了更大的一捆,一边往板车上垒一边道:“老伯,那群人你认识不成,怎么瞧着不敢得罪的样子。”
卖柴老汉苦笑道:“二位不是镇上人士吧,看那群人的衣服就知道,他们都是钱员外府上的人。”
说到这里,似乎就不必再多解释了。
眼看柴火已经重新垒放好,老汉连连道谢,随即再度以先前的卑微姿态,缓缓拉着车离开。
喻商枝摇头无言,他当是谁有那么大派头,原来只是富户家的恶奴。
温野菜则道:“那日看钱家大娘子颇懂得礼数,没成想府上竟有这等货色。”
喻商枝无奈道:“钱员外富甲一方,自阻挡不了有人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这事多少有点影响了两人吃饭的心情,可既知那家食肆有温野菜过去的回忆,喻商枝依旧很想去试一试。
很快牛车停到了店门口,找了棵大树栓好,又嘱咐店里的伙计帮他看着。
进到店中,喻商枝却发觉铺子里角落的雅座,坐着几个熟悉的人。
“怎么这般晦气,这帮人也刚好来这里吃饭?”
只见那边半片屏风后面的,正是方才欺负老汉的钱府走狗。
为首的那个似乎是要请客,直接一拍桌子喊小二过来。
“你们这有什么有好酒好菜,通通给我端上来,若是我几个弟兄吃不好,可别怪爷爷我不客气!”
侍奉跟前的小二当场腿肚子一转,心想这是来了一桌煞星,赶紧赔笑道:“小的这就去上菜,保管让几位爷吃好喝好。”
喻商枝眼看温野菜快要气到鼻子冒烟,便问道:“咱们要么换一家?”
温野菜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就吃这家。”
来镇上一次不易,吃饭的机会就更是少。
难得今天时间合适,他着实想带喻商枝尝尝这家店的口味。
小二应付完那桌大爷,顶着一脑门子的汗又迎上来招呼,且没等他们说什么,就主动寻了个离那群人最远的位置。
喻商枝意外于这份用心,转而一想,恐怕是谁都看得出那桌人不好相与,来这里的食客定是能避则避。
好在一直到点菜,俱是平静无事。
喻商枝打量四周,食肆看起来有些年头,墙上的木牌挂了几个招牌菜的名字,不过念在来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识字,还是得靠小二报菜名。
而温野菜在听到辣炒鸡杂这个字时,明显吞了下口水。
随即试探的小眼神就往对面飘,奈何喻商枝铁面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