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326)
现今丁升学的这些,温三伢三四岁的时候就已倒背如流。
而且还能举一反三,令丁升迷惑顿解。
有了温三伢这秀才公私底下开小灶,丁升在学塾的成绩愈发好起来,已得了夫子几番夸赞。
今日他带来的,是夫子布置的一篇文章,想在交上去之前,请温三伢指点一二。
蒙学所做之文都较为浅显,不求学子有什么长篇大论、新颖见解,只需将基本蒙学典籍读透便可。
温三伢读后沉吟片刻,说出自己的意见,丁升听得认真。
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处,竟然一时都没注意到年年不知何时跑到了他俩跟前。
“舅舅!兔兔!”
温三伢回过神来,见年年举着小手,不禁将手里的纸张小心放好,笑着把他一把抱起来搁在膝上。
“年年告诉舅舅,想要什么兔兔?”
温二妞在不远处笑道:“我瞧你们两个真快成一对书呆子了,合着方才我们说的话你俩半个字没听见。”
温三伢惭愧地摸了摸鼻子。
紧接着就见年年把一个小玩意,搁在他的掌心里。
比成年人的拇指肚稍微大一点,竟是个兔儿爷木雕。
原来是这个兔兔。
兔儿爷是仲秋时节的习俗,有泥胚子塑的、木头雕的,也有陶瓷烧的,家里头但凡有娃娃的都会买上几个。
温三伢虽年岁不大,却因为少年老成,早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没想到还能被自个儿的小外甥惦记着。
“舅舅谢谢年年。”
温三伢亲了口小哥儿的脸蛋,转而朝前看去,才知晓这些是丁威拿来给孩子玩的。
过了一会儿,年年见一旁的丁升手里空空,想了想又噔噔跑回去,另捡了一个给他。
不过比起二妞和三伢,他对丁升还不算熟悉,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没想起这是谁。
递出东西的时候叽里咕噜说了半天,丁升也没听明白,笑着接过,继而比划了个鬼脸逗他。
年年没见过这新鲜,笑得小乳牙都露出来。
有个小娃娃在,家里永远少不了热闹。
晚间的家宴,温野菜和喻石榴各掌勺了几个硬菜,来了个南北合璧。
桌上的酒水是朱童送来的桂花酿,他家今年似乎又改了这桂花酒的酿造方式,还未启开就能闻到阵阵甜香。
黄柏、卷柏还有泽兰几个都在桌旁伺候,等菜都摆上,酒都斟满,喻商枝便让他们去后院自己过节去,还挨个都发了节日的赏钱。
几个人纷纷谢了恩,带着满脸喜气退下了。
家里今年比往年都热闹,添了孩子,喻商枝同喻石榴相认。
常凌和小五与小六也跟着过来,坐在席间。
他们和孔麦芽不同,孔麦芽上面还有个父亲,他们几个却都是孤苦伶仃的,所以过什么节都是跟着温家一起。
一时间杯箸交错,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桌上的饭菜去了大半。
看了看时辰,一家子人转而挪到院子里,对着早就摆好的供桌拜了月亮。
又将早就摆在其中的月光纸取下烧了,搁进铜盆。
上贡的月饼和瓜果皆撤下来,彼此之间分了吃。
今年广聚轩的月饼又有了新花样,朱童不用喻商枝提点,自行琢磨将流沙汤圆的原理挪到了月饼里,做出了一种流沙奶黄月饼。
一经推出,惹得县城上下争相抢购。
喻商枝却是没有这个烦恼,因为朱童早就备下了两大盒,专门送到温宅给他们尝新鲜。
这个馅的月饼温野菜尤其爱吃,他低头仔细辨认着月饼上的印花,想再拿一个,结果看了半天都没挑对。
喻商枝看他那眼睛发直的模样,就知道八成是出来吹了风,酒劲上了头。
温二妞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抱着年年笑道:“快看你小爹爹,又成了醉猫儿了!”
年年听不懂前面,就听懂了一个“猫”字,当即又开始喵喵叫起来,惹得众人笑成一团。
温野菜虽是微醺,可以没醉到不知事的程度,当即作势要去和温二妞理论。
“你这丫头片子,我看你也是吃了两杯酒,都敢拿你大哥说笑了。”
温二妞连忙躲闪,期间又抓了温三伢当挡箭牌。
温三伢才多高的个子,哪里挡得住她,最后这兄妹俩还是嬉笑着闹在了一处,看得喻商枝无奈摇头。
结果闹完了,温野菜又喊着头晕想吐。
喻商枝索性把他直接扶回了屋里醒酒。
温野菜躺在床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喻商枝挨着他坐下,轻轻替他揉着止晕解酒的穴位。
“还想不想吐?”
温野菜捂着额角轻轻摇头。
“就是头晕,别的倒是没什么难受的。”
喻商枝手上用了点力气。
“我看以后你还是喝点米酒就成了,回回喝上了度数的都得来这么一遭。”
揉了好一会儿,又把人扶起来替他捋了捋背。
泽兰这时送进来醒酒汤,一大碗下去,酒意顿时散去不少。
“年年呢?”
温野菜靠在喻商枝的怀里问。
“刚才是姐姐和二妞看着,这会儿章嫂子应当是给领去碧纱橱里换了衣裳。这孩子今晚兴奋得很,我看一时半会哄不睡。”
温野菜应了声,仰头看向喻商枝。
半晌后冷不丁冒出一句,“还有月饼么?”
“我看你不是醉猫,倒成了馋猫。”
喻商枝失笑。
这是刚刚没吃到,这会儿依旧惦记着。
“还是吃奶黄的?我出去给你拿一个。”
温野菜想了想道:“莲蓉的也要一个。”
喻商枝推门而出,外面已经归于静谧。
喻石榴三口回了家,温二妞和温三伢也回了房,常凌领着小五和小六去了医馆看门。
泽兰和佩兰守在门口附近,听了喻商枝的吩咐,自去端了月饼来。
喻商枝没让他俩进屋,自己接了预备送进去,路过碧纱橱时见其后人影绰绰,时不时传出年年嘀嘀咕咕的声响,还有范春燕哄着他躺下睡觉的话语。
他放轻了脚步声,没去打扰。
进了屋,温野菜迫不及待地拿了奶黄的月饼掰开一半,赶着流沙淌出来之前放进嘴里。
“这一半给你。”
喻商枝摇摇头。
他对这等甜腻的东西,每每是吃几口就够了,故而只看着温野菜吃,并未相陪。
不过这一晚,他最后还是以另一种方式尝到了流沙奶黄馅儿的滋味。
香软又绵长。
……
十月中旬,济民医塾正式开学。
第一批学子共二十一人,其中三名姐儿、两名哥儿。
他们穿上统一的绀色学生袍,由喻商枝领着,于医塾正堂的孙思邈画像之前,口诵《大医精诚》文段,就此拜入杏林之门。
对于喻商枝而言,他们并非自己一人之弟子。
而是象征着在这个时代,一次关于国医传承的全新尝试。
所有将在医塾授课的夫子,今日亦齐聚一堂。
他们各自介绍了自己的名姓、师承,以及未来将在医塾教授哪一门科目。
济民医塾的分科比照陶南吕曾经同喻商枝讲过的,太医院下属新医学堂的分科。
大抵分为大方脉、小方脉、外科、眼科、口齿科。
大方脉即后世所谓“内科”,小方脉则是儿科。
新医学堂中,妇科是归在大方脉里的。
喻商枝将其借鉴过来的同时,在此之上单独辟出一门产科,专研妇人与哥儿生产怀孕相关的疑难杂症,以期有朝一日,在大本时代有限的医疗手段下,能够有效解决生产死亡率高和新生儿存活率低的两大难题。
开学第一日,各科夫子均需试讲一堂课。
考虑到座下学生几乎全无基础,喻商枝特地提前安排夫子们莫要一上来就讲那些个难懂的医理。
最好是多讲故事,以此引起这些半大孩子们的兴趣,免得他们一上来就产生畏难情绪。
国医之道精深广博,只会越学越难,往往穷其一生都探索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