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164)
温野菜进了被窝也不老实,伸手用掌心蹭了蹭喻商枝的下巴。
对方沐浴之后就刮了胡子,这会儿此处又恢复了光洁。
老夫老夫的,谁还看不出彼此那点心思,喻商枝却有点顾虑。
“我怕传染你风寒。”
他在被子里揽着温野菜的腰,温野菜说他这几日瘦了一圈,其实他也觉得温野菜瘦了一点。
孰料话音刚落,小哥儿已经咬了上来,嘴里含糊道:“我又不是你,没那么容易得风寒。”
……
如此混战一场,两人的澡算是白洗了。
但一夜好眠,何足珍贵。
九月的尾巴上,喻商枝来往镇上与村中多次,终于治好了钱员外口角歪斜的毛病,就是路还走不利索。
等到赶上空闲,不必去镇上施针,收秋税的税官也终于要踏上了斜柳村的地界。
今年的收成算不得多好,但缴完税还是吃得上饭。
左右粮税也逃不掉,还不如快些了事,多余的也好推去镇上卖给粮铺,换些过年割猪肉买新衣的钱。
许百富早就被叫去镇上,和其余的里正、村长一道听了镇长的教诲,带回来了粮税没涨的好消息。
喻商枝知晓这会儿的粮税在三成,算是尚可。
除了粮税,还有人口税和一些杂税。
温野菜知道喻商枝对这些一知半解,税官上门的前一晚,便靠在床头讲给自家小郎中听。
“这最基本的就是丁钱,不拘男女还是哥儿,十八以上六十以下的便算一丁,一年一人二百文,二十以下的则算一口,一年一口是一百文。除了丁钱,还是户赋,咱们家算是一户,一年二百文。”
喻商枝快速计算一番,“咱们家你我为丁,是四百文,二妞和三伢为口,加起来二百文,合上户赋,这就已经八钱银子了。”
温野菜道:“可不是?咱家已算是人口少的,像村长家、傅老四家那般人多还没分家的,光这块便是几两银子出去了。自然不分家也有不分家的好处,这要是分了,不又多了两钱的户赋。”
喻商枝摇摇头,怪不得古人常感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这还不算完。
“论人头的税钱算完了,可还有别的。律法规定,男子每年需服徭役一次,早年是必须去的,如今天恩浩荡,允许以免役钱代替,往年家里没交过,今年你来了,便是再多一百五十文。撇去这些外,就是杂税了。”
其一是除了缴纳钱粮之外,各户还需按官府的规定,上缴一定量的指定物品,譬如丝绢、农具乃至牲畜,而这些东西大部分人家都是拿不出实物的,所以会直接折成银钱。
其二说白了就是孝敬钱,税银之外还要多纳一成到两成给上头的官吏,民间俗称“润官”。
这两块的税全看当官的一张嘴,他想多拿,下头的人便不敢少收。
再加上实际办事的官差来一番吃拿卡要,一趟来五六个人,一个人拿走几十文,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温野菜说到这里,也是叹了口气。
“咱们县里头上一任县老爷倒是不错,在任三年,中规中矩,可惜听说今年年初已经期满离任去了别的地方,如今已换上新来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若县官是个青天老爷,懂得御下,那老百姓的日子还能稍微好过些。
这一夜家家怕是都如此忐忑着,一觉醒来,月落日升,缴秋税的日子总算是来了。
作者有话说:
周末快乐~明天见!
——
1、本章关于赋税的内容,参考来源网络,结合了好几个不同时期的赋税制度,存在杜撰和想当然。感谢在2023-08-25 11:35:42~2023-08-26 11:0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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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二更合一
为人医者,时常也会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力
秋日的山村, 落叶铺了满路、
柿子树和石榴树挂上了红红黄黄的果子,时不时有鸟雀在上面停驻。
税官进了村,旁边好几个随行的官差, 都是挎着刀的。
其中一个拿了面铜锣,一路敲得震天响。
这声音和庙会上演杂耍的人敲的一样, 可这会儿听了只会让村户人心肝颤,个顶个见了官差就好似见了鬼差。
许百富一把年纪,跟在后头点头哈腰。
每到一户, 他就呈上村子里记录人口、田产、地产、收成的册子, 官差往手指头上吐口唾沫, 上去就翻。
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还在吃奶的娃娃, 全都得出来在院子里站开,与册子上记载的人丁数一一核对。
有那被官差吓哭的孩子,也都被家里人一把捂住嘴, 可不敢这种时候惹了官爷不耐烦,若是一个不乐意,想寻你家晦气,那真是想哭都没处说理。
各家战战兢兢地搬出三成粮食过秤,又听那税官念出一条又一条的名目。
有些名目去年还是三十文的钱税, 今年就涨到了五十文。
可即使如此也没有办法,一个铜板两个铜板, 给出去的尽是辛劳一年的血汗。
好在斜柳村的人多本分,村子也没多穷苦。
前几户都顺顺利利过了, 官差们紧锁的眉头也略微展开了些。
许百富面上赔着笑, 一边赶紧抬头看下一户是谁家。
待看清了, 这心里头就是一咯噔。
老天保佑, 韩家今日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村里人人都说,韩家今年怕是走背字。
先是蔡百草鬼迷心窍,非要偷温家一口酸梅饮子喝,险些害儿夫郎落了胎,自己也在村子里成了过街老鼠。
后是韩坎子秋收时和人起了口角,动手时把自家拉粮的板车撞进了水田。
好些稻谷就这么泡了水,以至于他家今年损失了不少收成。
再加上杜果的孩子保得不容易,前前后后医药费就搭进去不少。
就算有韩六子起早贪黑地去镇上做工,挣回来的钱也都换成了药和给杜果补身子的吃食。
如今见了税官,一看除了三成粮税,还有杂七杂八的银钱,加起来足有一两银子,算上润官的钱,一两半怕是都有了。
韩坎子和蔡百草也不知抽了哪根筋,竟求人家税官高抬贵手,让他们家少缴些钱税。
人家官差哪里会听这些,当场就不耐烦起来。
韩六子恨爹娘是个糊涂的,赶紧上来劝,杜果挺着个大肚子本是不敢上前的。
可院子里挤挤攘攘,那些官差做事又最是鲁莽。
一个官差想上前教训韩坎子的时候,撞倒了在一侧撒泼的蔡百草,而蔡百草脚一滑,竟是害得杜果当场摔了一下。
村里生养过的妇人和夫郎有好些个,谁看了这情景不知道凶险,登时就有人派了自家腿脚快的小子,飞奔去温家找喻商枝。
彼时喻商枝和温野菜还守在堂屋里,候着税官上门。
他们家住在村尾,税官进村后直到过来,还需要一阵子。
足量的粮食都装进了麻袋,在院子里垒好,只等人来了后过秤。
为了避免家里的猎狗冲撞了官差,温野菜早早就把大旺和二旺栓去了后院。
趁着人还没到,温野菜同喻商枝道:“那些个官差都拿鼻孔看人,态度差得很,你别同他们置气。咱们村户人,每年这种时候总要受点委屈。”
温野菜是见惯了那些当官的吆五喝六,他就算了,可见不得喻商枝被欺负。
喻商枝给温野菜添了杯茶,秋日干燥,他这个做郎中的成日里念叨水要多喝。
“我何来那么大气性,咱们老老实实地把粮食和钱都交上,让他们挑不出错来,也就不会出差池。”
两人喝着茶吃着花生,壳子快在桌子上堆成个小山,也没等到税官上门。
“奇怪了,去年这时候早就来了。咱们村的人在粮税这事上都不拖拉,不然村长就得吃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