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87)
温三伢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家大哥,扯了扯温二妞的袖子。
“二姐,你那个帕子不是还没绣完?”
“哎呀,我给忘了!”
温二妞那天被玩伴虎妞嘲笑了绣工,遂决定发愤图强,用七天绣出一只蝴蝶,不然就帮虎妞打三天的鸡草。
眼看都快到七日了,她那蝴蝶还连半边翅膀都没有。
温二妞飞一般地冲回屋里找绣绷子,温三伢也跟着走了。
喻商枝看在眼里,总觉得温三伢是瞧出了什么,故意支开二妞一样。
这孩子太过早慧,或许正是如此才慧极必伤。
“你快把这点米饭戳出洞了,若是没胃口就别逼自己吃。”
今天的晚食是菜饭,还有一盘炒青菜,一盘炒鸡蛋。
温野菜往里吃饭都是风卷残云,今天像是有心事一样,半天没吃下半碗。
“那不行,不能浪费。”
听了喻商枝这么说,他端起碗往嘴里扒拉,没多会儿还是全给吃光了。
“吃这么快,当心晚上肚子疼。”
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把桌上盘里的菜和蛋都挑完了。
随后喻商枝留在灶房刷碗,温野菜则烧了锅水,提进屋里泡脚。
水里的艾草蒸腾出袅袅水汽,喻商枝浅浅打了个呵欠,转过头就见今晚话意外少的温野菜捂住了肚子。
“果然积了食。”喻商枝上手一摸就摸出了缘由,过了一会儿他去倒了洗脚水,回来让温野菜在床上躺平,自己替他揉肚子。
温野菜的肚子上有薄薄一层软肉,实际绷紧了能看出肌肉的线条。
相比之下,喻商枝自己就是单纯的瘦弱。
温野菜一开始疼得说不出话,不过在喻商枝的照顾下,没多久就觉得好多了。
他拉着喻商枝一道躺下,翻身抱住对方的胳膊。
“心里头在想什么,跟你相公说说?”
喻商枝侧首亲了亲温野菜的头发,轻声问道。
温野菜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也说不好,用你们读书人的话讲……怎么说呢,世事无常?”
喻商枝听罢,有点明白温野菜的意思。
不管和王小玉过去的仇怨,毕竟也是村子里时常见到的,活生生的人。
随便来一个认识的人遭了打击,变成如今这般样子,令人难免会生出几分唏嘘。
不过比起已经发生的事实,他回忆起王小玉今天离开时的眼神,其实更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未知的事。
两人各怀心事,但不耽误共盖一被,黏糊糊地搂在一起入了眠。
次日起床后,喻商枝跟着温野菜去了镇上。
温野菜的情绪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昨日那点怅惘被他尽数消化彻底。
喻商枝觉得温野菜的性子很像是向日葵,金灿灿的,晓得永远对着太阳转。
这回的野物卖得极为顺利,不知道是不是这两日刚好附近的猎户都没有什么收获的缘故,镇上打牙祭的人都突然变多了。
结束后,喻商枝记得上回给温三伢的承诺,揣着自己先前挣的银子,领着温野菜去了一家书坊。
这地方温野菜还是头一回来,现在温三伢手里那两本开蒙的书,都是当初交钱给学塾,学塾那头发的。
作为一个大字不识的莽哥儿,一进到这种地方,他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相比之下,喻商枝称得上从容。
书坊里弥漫着一股颇具特色的纸墨香,伙计本来趴在书堆后面打瞌睡,直到喻商枝在柜台上敲了敲才一下子惊醒。
“劳驾,我想看看童试备考用得上的书册。”
大约是先入为主,伙计把喻商枝当成了村里的穷书生。
这个岁数还没考上童生的,在整个凉溪镇里多了去,伙计没当回事,领着喻商枝去了科举用书的书架前。
“能用上的都在这里了,看好了找我问价。”
伙计清楚,村户人就是买书,也最多咬牙舍得买一本。
还有好多穷书生掏不出钱,只能帮忙抄书抵书费,不过他看面前的这位似乎是没这个意思。
而喻商枝正在对着架子上的书沉思,因为身处异世,面前的书看起来也是经史子集一类,可他却全无头绪。
只得又叫来伙计,将三伢先前快翻烂的两名说了,换来伙计颇为意外的神色。
“若是能将那两都倒背如流,倒是已经很不错了。”
书坊的伙计因每日和书生们打交道,虽自己没有考科举的本事,但对于什么阶段用什么书颇有心得。
他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即踮起脚,拿下了书架上层的一。
“这本贵些,不过是县城里青衿书院的夫子写的,那书院里考童生的学子人手一本,我们掌柜费尽口舌才借来原本,找人抄了几册。”
听起来像是名师撰写的参考书一类,不过喻商枝也不知道这青衿书院的夫子是真是假,犹豫之时,又有两个书生接连过来寻这。
眼看书架上剩下的两册都被买走,且书生走时还都是一脸如获至宝的神情,喻商枝当机立断对伙计道:“这最后一册我要了。”
伙计心道还算这人识货,当即报出价格,“四百文。”
这价格喻商枝方才就已清楚了,他掏出四钱银子,想了想却没递出去。
“敢问还有没有幼儿开蒙的书?”
伙计想也不想,就熟练地拎出了几本。
“这些都是,一百文一册。”
喻商枝挨个翻了翻,最后选了一本类似于《千字文》的。
温野菜不懂喻商枝都买了些什么,只是两册薄薄的书就五百文,在他看来着实是抢钱一般。
“承您盛惠,一共五钱银子。”
伙计乐呵呵地称出碎银,划拉进了钱箱。
“小郎君,我们这还有话本子、小人书,可要瞧一瞧?”
喻商枝摆摆手表示不必了,有限的银钱还是花在刀刃上比较好。
出了书坊,温野菜才拿过书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字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小蝌蚪,晃得人头皮发麻。
“不成了,我可能天生晕字。”
哪知刚说完,就听喻商枝悠悠说道:“这院夫子写的书册自然是给三伢的,至于另一本……”
他轻轻用书敲了一下温野菜的脑壳。
“从明日开始,你跟二妞也随我一起,每日学认五个大字。”
“识字?”温野菜就像每个班里都有的那种不爱学习的孩子,一听这两个字仿佛就浑身不自在。
“我又不当郎中,更不考科举,学识字做什么,我长这么大了都不认字,不也活得好好的。”
他把喻商枝手里的书快速抢过来,拿布小心包好。
“我年纪大了,学不明白,你教教二妞,她成日野猴子一样的,若是识文断字,兴许性子能沉稳点。咱们家条件也不差,到时再给她说个好人家,我也就没心事了。”
眼看温野菜顾左右而言它,喻商枝拿过包书的布包。
“你年纪哪里大了,有的是五六十岁还跟孙子一起考童生的。识字不单是为了考科举,便是日常也能方便不少。以后买田买地,田契屋契自己就能看懂,也不怕被人诓骗。”
温野菜在旁边抓耳挠腮,识字的好处他自然是懂的,不然为什么唐文一个没有功名的书生都能让人捧上天,为什么许家每一辈就算是哥儿姐儿,也会送去学塾上几年学。
村户人家便是不走科举的路子,也能像当初的孔意那样去镇上谋个差事,一个月就能拿好几钱银子的工钱。
但道理他都懂,就是一想到要坐在桌子前看书写字,屁股上便仿佛扎了刺。
喻商枝看出温野菜的抗拒,温言道:“最早先从简单的学起,比如先学写自己的名字。”
温野菜听到这里总算来了兴趣,“那你的名字我也要学。”
喻商枝点点头,想了想道:“家里的桑皮纸都快用完了,正巧再去买一些。”
去文房铺子的路上,两人说起温三伢的生辰。
他的生辰是四月十九,但从他出生起就没庆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