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294)
县尉为表忠心,当即亲自带了捕房的人马,浩浩荡荡杀去了任家。
任长海昨晚还在做梦凭借此次疫病,发一回药材的横财。
一夜过去,便稀里糊涂地被按在了公堂之上,端坐面前的还是位不认识的青袍官员!
有尤德明坐镇其上,葛良自知杀人重罪下难逃一死,将这些年来于仁生堂中见识过的,任长海的所作所为尽数说了个清楚明白。
这简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一桩案子连着一桩案子。
不审就罢了,一审就足足审了三天。
到了最后,尤德明见面前摆着的任家累累罪证,其中还牵扯到数桩人命案子。
兹事体大,恐不是自己能做决断的,遂在请示了韦景林后,决定届时将任长海等一干人等,由囚车押送回府城,于府衙受审。
但念及寿安县疫病正盛,暂且还是将这些人押在了县衙大牢之内。
任长海、任欲晓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过去不知害多少人下的牢狱,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蓬头垢面的落于其中。
在这些风波之下,喻商枝却是难得过了几天平淡的日子。
除却醒来的第二天,以手书答复的方式接受了尤德明的问话,又呈上一些关于遏制城中疫病的条陈建言后,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自家宅子中安心养伤。
相比之下,卢杜仲的运气就更差些。
他刚回家没一日,就高热不退,现出疫病的症状。
好在现下已经有对症的药方可用,即使如此,他也算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再看四人中,唯有常凌恢复地最快,而今已经活蹦乱跳,带着小五和小六,在医馆中替人抓药。
之前由于常凌的医术着实还没到独当一面的程度,喻商枝斟酌再三,还是遣人送信,去村里把孔麦芽叫了过来。
有了这个得力的小徒弟替人把脉看诊,医馆好歹能正常开张。
“现今仁生堂已经是名存实亡,尤大人为了替你和卢郎中正名,遣人在衙门门口贴了告示,说如今各家医馆用的疫病药方,皆是出自你二人之手。这几日咱们医馆的病患简直是络绎不绝,麦芽一个人都快对付不过来。”
家中,温野菜替喻商枝吹凉药汤后,才将小碗搁到喻商枝的手里。
看对方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干净后,又赶紧递上另一盏温温的蜜水。
喻商枝喝罢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才能勉强用沙哑的声音道:“若非先前彭县令昏招频出,城内病患又何至于如此之多。”
温野菜何尝不知,接过空的药碗后,他也道:“好在咱们知府大人是个好官,彭县令的乌纱帽是早晚要被撸下去了,我听陶老前辈说,八成要被处以流刑,倒是可怜了贺家娘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但真论起来,贺云和孩子一道,也是享受过彭府的荣华富贵,翻过来看背后,还不尽是民脂民膏?
慨叹之余,也只能盼着彭浩的这名幼子,日后莫要成长为和他父亲一样的人罢了。
说起孩子,喻商枝注意到温野菜的神情显而易见的黯淡下来,便知他是思念自家的小哥儿了。
“用不了一个月,待县城内事态平定,就能把孩子接过来了。”
温野菜靠在他的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喻商枝在家休养了几日,待到嗓子恢复到哪怕多说些话也无碍了,便应了尤德明的召见,去了县衙一趟。
本以为卢杜仲也会来此,结果到了却未见到对方。
晚些时候才知,卢杜仲自认比起喻商枝,实在称不上有什么功劳,索性称病不出现,免得成了那等沽名钓誉之徒。
“草民喻商枝,拜见尤大人。”
喻商枝撩袍行礼,很快便被尤德明叫了免礼。
“陶庶老,不愧是连您都盛赞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见,这气度果然不凡呐!”
陶南吕捋须笑道:“尤大人,不瞒您说,这位喻小友的医术,怕是连老夫都自愧不如啊。”
喻商枝闻言连忙起身道:“陶前辈此言着实折煞晚辈了。”
陶南吕笑着摆摆手,“莫要谦虚,先前你我初见的那个方子,你可还有印象?”
这些天来,喻商枝一直在家休养,而陶南吕则在为了城中疫病之事奔波,故而还没什么坐下来促膝长谈的机会。
现下陶南吕乍一提起此事,喻商枝才道:“自是有印象的。”
陶南吕深深一颔首,“那个方子甚好,老夫可是还借此,替你在京中讨了个人情啊。”
此话着实说得别有深意,不止喻商枝意外,尤德明更是不禁开始细品陶南吕这几句话中的意思。
要知道陶南吕曾经官居五品,乃是太医院的一把手。
自他致仕之后,据说现今的太医院院判之一,便是陶南吕的徒弟。
太医们是给谁看病的?那自然都是皇亲国戚。
寻常官员,哪怕是一品大员,非皇恩浩荡,都没这个权力。
陶南吕这等人物在京中的人脉,绝不可小觑,而喻商枝一个小小的县城郎中,如今都和京城里的大人物攀上关系了,试问以后在这寿安县,还有谁敢小瞧?
尤德明当即笑道:“喻小郎中,你来之前,本官还同陶庶老说起,此番回府城,定是要在知府大人面前替你和卢杜仲二人讨个赏的。”
喻商枝连忙起身道:“草民不过行分内之事,但求无愧于心罢了,除此之外,实在愧不敢当。”
尤德明摆摆手道:“话不是这样说的,有功之人,自要嘉奖,这般后来之人才知道什么样的言行该当效仿。若是人人都效仿那仁生堂的行事,岂非后果不堪设想!”
喻商枝这才得知,原来仁生堂趁着疫病,囤积了好大一批药材,现下都被逼吐了出来。
这批药材的出现,瞬间解了城内药材不足的燃眉之急。
过去仁生堂在整个寿安县都甚有口碑,如今却已是过街的耗子,人人喊打。
喻商枝来了县衙一趟,得了尤德明的一通勉励。
回来之后,倒也未将那所谓在路上的嘉奖放在心上。
他身体已好得差不多,次日起便重新在医馆中坐诊。
现今城中遵循着他当时呈上的建言,官差们依着尤德明的命令,着重清理了城中水源,勒令各家都妥善处理便溺之物,更有官差一天好几次的在大街小巷中点燃避瘟香。
在这等官民齐心的努力下,各家各户的病患逐渐痊愈,新增的病患的也越来越少。
眼看寿安县城已步入正轨,在此处逗留多日的尤德明,总算可以回府城复命。
他走的这一日,官轿居于最前,后面除了随行的府衙官差之外,最显眼的就是浩浩荡荡的好几辆囚车。
城中百姓纷纷不吝于表达自己的厌恶之情,将这些日子因为疫病的缘故,家里放坏了的各种菜蔬乃至臭鸡蛋,纷纷往囚车上扔去。
再看囚车中的任长海和任欲晓父子,还有被查明险些害了贺云母子性命的任芳晓,又哪里还有昔日的趾高气昂。
……
眨眼已是四月初。
春光渐褪,初夏将至。
对于寿安县的百姓们来说,疫病似乎已经是昨日之事。
街市上开门营业的铺子愈发多起来,放眼望去,行人熙攘,沉寂了许久的县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
喻商枝和温野菜也早已将家人从斜柳村接回,一家人总算团聚。
夫夫两个一个多月没见年年,最大的遗憾就是居然发现,年年已经会独自坐稳了。
他们两个当爹的,终归了错过了这等极为重要的时刻,很是感慨了一阵子。
幸而年年不知道是不是有心宽慰两个爹爹,竟在某个寻常的午后,面对喻商枝和温野菜的逗弄,突然自唇齿间冒出了清晰的“爹爹”二字的发音。
两个人当场喜不自胜,把孩子抱起来亲了又亲。
不过一日之间,添福巷就有了传言。
说是温家的小哥儿不足六月即能语,怕不是外甥随舅,将来又是一个小神童。
就在喻商枝还沉浸在自家宝贝哥儿早早会说话的喜悦中时,也等到了因治疫有功而得来的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