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312)
但看那模样,明显是馋的。
韦府出来的点心,又岂是寻常物。
因韦景林和柳宁皆是南地人士,故而家里的厨子也是从南边带过来的,手艺精细许多。
小小一方糕点,恨不得雕上花。
温野菜闻言,看了一眼喻商枝,转而含笑对丁升道:“这不是巧了,你舅舅就是个郎中,且让他给你瞧瞧是怎么回事,回头喝两副药就好了。”
喻石榴这才后知后觉。
她光顾着高兴,倒是忘了可以麻烦小弟给孩子瞧个病。
片刻后,丁升坐在喻商枝面前,手搭在脉枕上。
“病了几日了?”
他温声问道。
喻石榴帮儿子回答道:“有个三四日了,头两天一直发热不退,去抓了副药喝了才好。现下多半是嗓子疼,孩子他爹才不让他吃甜的。”
家里虽拮据,可便宜的饴糖倒还是买得起。
平日里他们也不拘着丁升,他没病的时候,可以每天摸上一块甜甜嘴。
喻商枝点点头,半晌道:“不严重,确是风热外邪犯表,肺气失和所致的伤风,先前开的什么药?”
喻石榴翻出家里存着的药方递给喻商枝,后者看了看道:“此为二陈汤,对症,不过伤风总是好得慢些,天热时易得,人也难受。”
他忖了忖,有了主意。
“不若我给升儿刮个痧,经络疏通了,好得更快,对嗓子疼也有效。”
喻石榴眼前一亮,继而道谢:“辛苦小弟了,本该是请你来做客,结果又因为这小子歇不下。”
她摸了丁升的脑瓜一把。
“升儿,快谢谢舅舅。你舅舅可是顶厉害的郎中,连知府大人家小姐的病都能治好呢。也亏得是你舅舅,不然你小子哪里有这福气。”
丁升不知道喻商枝有多厉害,他只是单纯的害怕喝药,还有刮痧。
之前他发烧那两天,他爹也给他揪过痧,疼得要命,到现在身上还有印子。
“娘……能不能不刮痧?”
他仰头看向喻石榴,喻石榴坚定道:“不行,我看你是不是不想病好了?”
而另一边,喻商枝已经打开药箱,见丁升这么说,便道:“不想刮痧,换成针灸也是可以的。”
说罢他就拿出针囊,仿佛不经意般地打开。
一排亮闪闪,长短不一的金针映入丁升的眼底,吓得这小子当即立正站好。
“舅舅,还是刮痧吧!”
喻商枝笑吟吟地收起针囊。
两世加在一起,他对付过太多不爱看病的小孩子,手段多的是。
他牵着丁升进了里屋刮痧,外间里,温野菜和喻石榴商量着做什么饭。
他们在韦府用了午食出来,想着两家人聚在这边吃一顿晚食,入夜后喻商枝和温野菜就去寻客栈住下。
屋里,丁升脱了上衣,趴在床上。
“会有点痛,不过疼这一回,就能少喝好几天的苦药,是不是就觉得值了?”
对于小孩子而言,郎中绝非什么好人物。
见了他们,就等于要遭罪。
喝药苦,打针痛,刮痧、推拿之类的,也没一个是舒服的。
不过丁升已经懂事,喻商枝便可以给他讲道理。
病患不那么紧绷害怕,诊疗的效果也会更好。
丁升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当即咬紧牙关道:“我能忍!”
一副好似要去英勇就义的模样。
喻商枝抬了抬唇角,下手时却是半点不留情。
“刮痧”二字,实则应当归属于中医六术中的“砭法”,其余五术则是针、灸、中药、导引、按跷。
此法讲究穴位、顺序、力道,还要辅佐以药油,若是手法不对的,极有可能弄巧成拙。
像是前世时,喻商枝就曾在新闻里看到过有人去没有医疗资质的养生馆内刮痧,结果当场猝死的新闻。
热伤风这个病症,刮痧一般取曲池、肺俞、大椎这几个穴位。
很快在喻商枝的手法之下,丁升的后背和手臂上就出现了成片的痕迹。
到了结束时,疼出一身热汗。
喻商枝替他把汗擦干,嘱咐他快些把衣裳穿好。
“虽然入了夏,也切忌过分贪凉。”
也许外甥和舅舅天然就有亲近之意,虽说丁升在喻商枝手底下遭了一回罪,可看起来却少了几分最初的生疏。
“升儿知道了,谢谢舅舅。”
喻商枝有些意外于喻石榴夫妻两个,将这孩子教导地如此识礼,没有半点市井小儿的顽劣。
想来若是这孩子真的随了喻铁牛,怕是所有人都有得头疼了。
他趁势问道:“我同你娘商量过,日后想送你去学塾念书识字,你可愿意?”
他想看看这是当爹娘的一厢情愿,还是丁升也有向学之心。
既然已经是一家人,家中子弟但凡能有些建树,都是对家里的助益。
丁升闻言迟疑道:“可是爹娘说了,我年岁大,至今未开蒙,没有学塾愿意收。”
喻商枝启唇道:“此事不难,舅舅只问你,愿不愿意念书?”
丁升果断道:“升儿愿意!”
喻商枝点点头,赞许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对于小辈,他的态度便是,只要不往歪路上走就好。
倒不一定都要去寒窗苦读,挤那科举的独木桥。
“你病还没好,怕是困乏,睡一觉吧,醒来头和嗓子应当就都不疼了。”
丁升觉得被刮痧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不太相信喻商枝说的是真的。
可还是躺倒在床上,打起了瞌睡。
……
晚些时候,丁威从外头挑着担子回来了。
夏天天黑得晚,换做往常他会多摆一会儿摊子再回,不过这两日惦记着家里生病的儿子,所以早收了一会儿摊。
他虽只有一只手,但这些年早就习惯了,单肩挑着担子,也是格外稳当。
哪知进了自家住的民巷,却看见熟悉的院子口停了一辆马车。
要知道这条巷子放在府城里,都算是租金极便宜的,大多数两三户人家共赁一个院子,杂乱可见一斑,绝没有谁家养得起马车,甚至没有坐得起马车的亲朋。
丁威一肚子狐疑,走上前时遇见同院的婆婆,挎着个小篮子出门槛。
瞥见他后笑言,“丁大,你快家去吧,你媳妇石榴回来了,还带了客呢!”
一听喻石榴回来了,丁威整个人都抖擞了精神。
要他说,媳妇寻的这个韦府差事好是好,但就是聚少离多,太过熬人。
不说儿子想娘亲,他也想媳妇。
就是不知明明前两日才出府,今日怎么又能出来。
至于来客……
路过马车时丁威看了一眼,猜不透喻石榴在何处认识的这般贵客。
怀着这样的想法进屋,看清楚屋里人后,丁威直接愣在当场。
以喻商枝的记性,同样一下子认出了丁威。
只有温野菜和喻石榴摸不着头脑,直到喻商枝道:“没成想这么巧,当日我和阿野初进府城,在路边给年年买了两只风车,那日在街边卖风车的,竟就是姐夫。”
丁威更是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听到姐夫二字,他才猝然道:“石榴,莫不是这位小郎君……”
喻石榴欣喜地点点头,面对夫君,一时百感交集,眼带泪光。
“那日你说见了个买风车的郎君,觉得模样和我长得像,我还说不可能,哪知后来意外在韦府相逢,当真是我那小弟!”
丁威真心替喻石榴高兴,赶紧放下身上的担子,依着喻石榴的介绍,见过喻商枝和温野菜。
说罢打量一圈,皱眉道:“升儿那小子呢?”
喻石榴拍他一巴掌,“你小点声,升儿不是害了伤风,好几日没好利索么?我小弟正好是郎中,给升儿把了脉,还刮了痧,这会儿还在里头睡。”
丁威这才松口气。
“原是如此,倒让小弟你替那孩子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