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江湖 上(280)

　　更让他高兴的是，他还因此结识了赵廷宴。从而得知，温旻这个后生小子不太行了——
　　沈知行都消失了。温旻这没师父的孩子，固然凭着小聪明办了几件大事。但一个没靠山的年轻后生，往后还能蹦得多高？
　　和左护法的首徒赵廷宴比起来，温旻这块饽饽在裴大人面前，似乎也没那么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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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后又有天赐良机——三十二路匪帮要劫走岩祝。
　　裴则曦得了探报后，喜出望外。
　　按他所想：这边将岩祝拿了。那边借三十二路匪帮进京的消息，栽萧梧岐一笔脏。还搞妥了芮雅公主案，让平安治没法再翻案。自己则能因为早得消息，防范得利，获得嘉赏。可谓一石多鸟。
　　当然，私提犯人是危险的。所以这事派给童兴去做。
　　他已许童兴，被圣上骂一骂、罚一罚，并不要紧。君子要看长远。此番阻止了三十二路匪帮，将功折罪，过一两年找借口将童兴来个外调。再回来时，便是荣华富贵等着了。
　　至于刑部么，是难免得罪的。但柳素辰最是滑头。现在让童兴担下大头，柳素辰便没有大错。日后找机会暗示他来龙去脉，再给些好处。慢慢也便扳回来了。
　　这其中，赵廷宴当然出谋划策不少。以江湖中人的身份，给了不少“内幕”。还许诺，过了这阵子风声，引荐师父章左护法前来拜会裴大人。
　　说白了，裴则曦早有企图，赵廷宴煽风点火。
　　是为泄愤，更是为了打击萧梧岐。两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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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裴则曦的谋划中，这一切本那么好，那么完美的。
　　听童兴说，他只差一点，便要将那三十二路匪帮的三个匪首全部抓住了。
　　温旻却出来坏事！拖得爨莫扬蹦出来，到手的鸭子全飞了。
　　现在可好，这黄毛小子居然还敢上门，哪壶不开提哪壶，逮着黑龙峡的事可劲儿问。让裴则曦真是半点好脾气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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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旻一看裴则曦反应，不需知事情所有全貌，也已猜了个七七八八。马上不再多言。
　　金不戮却不一样了。
　　他本就难忍恶行。先前见了一回萧梧岐，今天再看裴则曦如此态度，也早明白得差不多。除了赵廷宴的角色没猜出来，对裴则曦就是幕后黑手一事，已十分笃定。
　　他愤怒异常，追着质问：“童兴是大人手下将领。多年带兵，难道连个手轻手重都分不清么？要防范劫狱便防范，却为何将岩祝打成那样！”
　　裴则曦一看，哪来的小瘸子，脾气还挺大。只冷冷地一笑，低头喝茶。连理都没搭理他。
　　腾地一下，金不戮内心的火就起来了。伸手去拔后腰的三棱刺。
　　窗缝的光柱透来，照在他的手边。只要将三棱刺再拔出一点，便会有寒光反射了。
　　温旻赶紧将他按住，猛使眼色。见金不戮还要挣扎，干脆给他抱起，托着就弄出去了。
　　临走前，笑着道了句：“舍弟行动不便，又不太舒服，我们先告辞了。裴大人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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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不戮惯常隐忍，最近却越发难在温旻面前藏住脾气。出了别院，到人少处便冲他喊：“你为何拦我！”
　　温旻仿佛老鹰见了蹦哒的小兔，又好像护短的老母鸡，将他严严实实用手臂圈牢。亲亲他的头发：“若不拦着，我家阿辽便要当场杀人了。”
　　“怎么，你不知我要杀他？！”
　　“我们今天去，乃是要确认始作俑者是谁。可不是为了当场杀人。”
　　“当场杀他又怎么样？！”
　　“阿辽，裴则曦手握兵权，是朝中大员，杀他何其艰难。方才一路进去，你也看见了，明里暗里有多少卫兵？若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我们还出得去么？”
　　金不戮当然知道温旻所言是对的。可他压根没想着出去：“出不去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轻功那么好，跑了便是，拦我做什么！”
　　“我怎能独自溜走？自然要护着阿辽的。”
　　“我死在那里好了！你管我？！”
　　“若你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金不戮猛然一怔，仿佛被另一颗心狠狠撞在胸口，满腔都是疼的了。
　　他僵了片刻。是赌气，也是害羞，声音都没底气了：“我若不在了，你便娶芮雅公主去。逍遥得很。”
　　温旻眨眨眼，品到了这句话里那股子醋劲儿和心软，哈哈哈地笑了。
　　一把将他抱紧了：“阿辽，你这小没良心的。表哥哪里要娶什么公主？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梁祝’去。”
　　“梁祝”这比方太暧昧了，金不戮霎时满面绯红。
　　可一想到害死两位哥哥的凶手就在咫尺，他却只能空手离开，心里仍过不去那道坎。闷了半天，只道了句：“我冲动了。对不住。”
　　说完便带头向前走。
　　温旻跟在旁边，搂着他的腰，顺着他的背，不停劝慰：“阿辽放心，此事定然不会就这么算了。要给三哥和白祉哥报仇，我自有安排。”
　　金不戮疑惑地打量他：“你想怎样？”
　　温旻冲旁边道：“陆衍大哥——把裴府附近的人撤了吧。”
　　陆衍身为暗影武士，一直在暗处保护。听见温旻如此说，便从林中走出，应了一声，离去了。
　　温旻见金不戮仍有犹疑，解释说：“裴老狗同我宗内合作，我们自然要护着他的。他的几个住处附近，都有暗影武士守卫，陆衍大哥便是牵头人。现在我不再护着那老狗，等他自己的卫兵松懈了，我们便动手去报仇。”
　　金不戮哑然。突然想道：要是这样，裴则曦被杀，小旻和陆衍岂不有渎职的风险？
　　他本想说这句话的。又觉得自己方才大发脾气，如今再这般说，太做作了。
　　温旻明白他的担忧。在他脸上轻快地亲了一下：“阿辽不必担心，表哥自有安排。”
　　说罢，抱起他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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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回到长乐大街，金不戮却不要再随温旻回菊坞客栈去了。要回悦来乡。
　　他已经四天没住过自己的下榻的地方了。
　　温旻抱着雪球送他过去，柔声道：“若阿辽想我，便到走廊叫我。我的窗子一直开着。”
　　金不戮脸上发热：“谁要理你。办了这事以后，我就不来找你了。”
　　温旻噗嗤一笑，眼神似看雪球伸爪子似的，怕都不怕他。
　　金不戮愤愤然：“你别笑，我就是不会再找你了。”
　　“好，阿辽不来找表哥，表哥便来找阿辽。可以么？”
　　“你找我要先递名帖的。”
　　“没问题。名帖表哥都准备好了，就写雪球他娘亲。”
　　“你……”
　　“我什么？表哥疼你。”


第211章 208. 刺狐
　　温旻回到菊坞客栈，隐在暗处的陆衍现出了身：“小旻，你方才说撤掉裴府的暗影武士。是当真的，还是只说给金少堡主听听？”
　　温旻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当然是真的。裴老狗违了宗主的意，闯下这般大祸。若不治治他，他倒以为自己是谁？”
　　陆衍担忧道：“是否要禀报宗主。”
　　温旻摆摆手：“此事白长老已允我主持。薄长老不做干涉。宗主若知道也不会怪罪。”
　　“所以……”陆衍琢磨了一下措辞，却找不到合适的，干脆单刀直入，“你调人离开，是要杀裴则曦？”
　　温旻深深的眸光带上了冰冷的笑意：“裴则曦乃罪魁祸首的消息、他的藏身之处，我均已遣壬字堂放出去了。爨莫扬流亡在外，哈马立色日则是个大爆雷。岩颂、岩差和白祈，都身负杀亲之仇。要整那老狗，用得着我们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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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不戮这边，送别了温旻后，便开始想着联系爨莫扬。
　　爨莫扬要他探得裴则曦冒头便挂出白幡。
　　现在裴则曦是冒头了，却是在沧浪山别院，不在裴府。这细节该如何知会？